師瑞芳明白楚雲嫺說的是誰。
儘管不是親生的，可這一刻，師瑞芳心裏一下子好像被什麼掏空了。
人就是這樣，對一個人反感的時候，常在一起時，總想着對方的壞。
但當這個人永遠地離開，能想得到的，就只有對方的好了。
這一刻，師瑞芳想到的就只有葉木心的好。
小時候，一聲一聲的“媽媽”，這是楚雲嫺這個親女兒從來沒有給過她的美好感覺。
長大後，什麼好喫的好穿的都買給她。
就是和沈耀天結婚後，心心念唸的也是她。
那次，她被楚雲嫺弄到了國外，裝作受傷嚴重，是爲了配合楚雲嫺要挾葉木心。
葉木心也二話沒說，冒着巨大的風險簽了協議。
可現在，這個一心一意對她好的非親生女兒死了。
這讓師瑞芳怎麼不難受啊。
她拿着手機，久久地說不出話來。
當年的一個小小的錯誤，造成了現在巨大的罪行，如果能知道是這樣的結果，當年說什麼她也不會這麼做的啊。
見師瑞芳不說話，楚雲嫺一下子不高興了：“你怎麼不高興了？難道是心疼她了？我可是你的親生女兒，你搞清楚！”
楚雲嫺的聲音冷冰冰的，讓人聽了骨頭髮寒。
怕得罪這個唯一的女兒，師瑞芳只好勉爲其難地說：“死得好啊。”
“你去處理一下她的後事。”
“爲什麼是我去？”
“你是家屬啊，你是她現在唯一的‘親人’啊，你不去誰去？”
“可……”
“別可是了，你到時候就假裝送醫院搶救一下，就說食物中毒了，沒搶救過來，你是她‘親媽’，不會有人懷疑你的。”
怕師瑞芳猶豫，楚雲嫺又給她畫大餅，還罕見地稱呼了一聲：“媽。”
這可是師瑞芳第一次聽到楚雲嫺喊她“媽”。
十幾年前，她在東州市第一中學旁邊的樹林裏告訴楚雲嫺她纔是她的媽媽時，楚雲嫺不但不肯承認她這個媽，還狠狠地踹了她幾腳呢。
她記得很清楚，當時楚雲嫺一邊踹她一邊罵她：“醜女人，窮女人，你纔不是我媽媽！我踹死你！”
她以爲這只是孩子的氣話，卻沒想到，在那之後，她真的被暗害了幾次。
她怕了，也後悔了，後悔把真相告訴楚雲嫺了。
可是，十幾年的內心煎熬，讓她不得不去認親生女兒。
她以爲，女兒十幾歲了，能懂事了。
但她以爲錯了。
直到那個時候，她才明白，她的女兒不願意承認她這個親媽。
因爲她這個親媽會擋了女兒的幸福路。
她只不過是葉氏銀行這樣的一家小銀行行長的太太。
而蘇妙可，當時可是楚氏那樣大的集團公司董事長的夫人。
更重要的一點是，楚氏的千金可是和蘭陵的大少爺有婚約的。
若這個楚氏千金是假的，那婚約就作廢了。
當時的蘭黎川可是東州第一王子，長得好，學習好，正就讀於麻省理工大學，回國可是要繼承龐大的家族企業的。
可她偏偏跑去告訴楚雲嫺，說楚雲嫺不是楚家的女兒，是她的女兒。
楚雲嫺不殺她殺誰啊？
幸好楚雲嫺那時候還只是個孩子，謀殺手段不是很高，請的都是很渣很渣的殺手，雖然暗殺了她幾次，都沒能成功。
她倒不是怕死，而是怕女兒的一輩子毀在她身上。
這一點，師瑞芳真像個偉大的母親。
雖然她的本意是爲了防止楚雲嫺犯罪，但卻真的把楚雲嫺給嚇住了，從那以後，她太平了。
不但太平了，而且這個女兒還反常地對她好了起來，這倒讓她喜出望外了。
不過，好歸好，楚雲嫺從來沒稱呼過她一聲“媽”。
她也理解楚雲嫺，知道女兒怕失去楚氏千金的位置。
現在，聽到楚雲嫺喊媽，師瑞芳瞬間就激動得熱淚盈眶了，真恨不得爲這個女兒去死。
這親生的果然是親生的，喊這麼一聲媽，她就激動不已。
葉木心喊了多少年，她也沒當回事。
聽了了楚雲嫺這一聲“媽”，師瑞芳就跟打了雞血似的，立刻說：“嫺嫺，你放心吧，這事兒交給媽媽。”
*
很快，師瑞芳來到了葉木心租住的出租屋。
不得不說，師瑞芳是個好演員。
忘了說了，年輕的時候，師瑞芳，蘇妙可，還有蘭黎川的生母薛湘靈都是演員。
今天，師瑞芳拿起了荒廢多年的老本行，賣力地演了一回。
到了出租屋前，她先不進屋，而是在門外裝模作樣地一陣大喊：“心心，開門啊，媽媽來看你了，蘭家不要你不要緊，你有媽媽啊，咱們回家吧……”
這樣喊有兩個好處，一是避免了她害葉木心的嫌疑；二十可以召集一些證人。
果然，在她情詞懇切地喊聲中，周圍就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其他住戶。
蘇妙可臨走時是把門反鎖的。
衆人見師瑞芳拍了半天門不見開門的，有的幫着拍門喊人，有的罵葉木心，說世上還有這樣的女兒，媽媽在外面喊半天也不見開門。
也有人說會不會出什麼事兒了，要不請開鎖匠來看看。
師瑞芳裝作驚惶不已：“那就快請開鎖匠開門啊，我好擔心我女兒啊……”
聽了師瑞芳這話，就有人打電話請了開鎖匠，那打電話的人，其實就是楚雲嫺的保鏢，他剛纔裝着在人羣裏看熱鬧。
很快，開鎖匠就來了。
這開鎖匠，其實就是楚雲嫺另外的保鏢。
門被打開後，師瑞芳第一個衝進去，接着，她就驚呼起來。
惹得一羣人都衝了進去，現場馬上就被破壞了。
而師瑞芳卻抱着葉木心不停地嚎哭着：“心心，心心啊，我的心心啊……“
她哭着央求着衆人幫她打120救她的女兒。
衆人見葉木心口鼻流血，知道是沒救了。
人們都是怕惹事的，紛紛離去。
只有一個人留下了，他幫着師瑞芳打了電話，叫來了救護車。
還幫着師瑞芳把葉木心抱上了救護車。
師瑞芳道着謝，也上了救護車。
救護車的門剛一關，葉木心就坐了起來。
啊，難道是詐屍了？！師瑞芳剛要驚呼，她的嘴很快被穿白大褂的醫生給捂住了。
歐陽芳菲抓着師瑞芳的頭，捂着師瑞芳的嘴，瞪着自己的眼，惡狠狠地說：“你吼一聲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