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有高門大戶裏有快馬疾馳,駐足皇城之下,在弓弩的威力下,止步不前。
這場宮變,終於驚醒了熟睡中的汴京城,御街上無數的人影攢動着,討論着這場宮變,卻被城牆所阻擋,看不清楚詳情。
人在成功之前,是最得意的時候。
趙楷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沈從會在這個時候,用如此多的弓弩,對準自己
他一介武夫,不怕御街前的鍘刀嗎
他怎麼敢如此行事
自己是鄆王,趙氏宗親
自己是皇城司提舉,他的頂頭上司
自己乃是重合元年的進士,士大夫身份
他怎麼敢用弓弩對準自己
不想活了嗎
趙楷慌張的來回亂看,馬匹在巨大的喊聲中,不安的亂動,差點把趙楷掀下去
親事官慢慢的後退,與趙楷拉開了距離。
趙楷似乎恢復了一些理智,揮動手中的皮鞭,大聲呼喝着、
即使站的很遠的趙桓都聽到了他的呼喝聲:“朕乃鄆王趙楷朕乃皇城司提舉朕乃重合元年進士第朕乃十一鎮節度使朕乃真命天子看誰敢殺我”
喊聲之後,趙楷策馬狂奔,向着延福宮疾馳而來
趙楷將手中長槍高高舉起
他目眥欲裂的怒吼聲,和寶馬狂奔的模樣,看起來氣勢十足,就是傻了些,單槍匹馬發起了衝陣
取死之道。
咻,似是劃破空氣的聲音,似一道寒光閃過,米長的箭矢狠狠的扎進了馬匹的腹中,疾跑的駿馬一個驟停。
趙楷被疾馳的馬匹這個驟停,甩了很遠,沒了聲息,嘴角不停的抽搐着,
不知道是嚇傻了還是什麼。
的確沒人敢殺他,能殺他的人只有皇城裏的皇帝。
當然皇帝現在好像也沒那個權力,畢竟他是士大夫。
親從官射的是馬,巨大的動能直接射穿了馬的前胸扎入,整個馬都蜷縮成了一團,掙扎了幾下,不再動彈。
“投降者不殺投降者不殺”再次傳來了親從官山呼海喝的聲音。
領頭的鄆王趙楷生死不明,親事官們也慢慢放下了自己手裏的武器,束手就擒。
在強弓勁弩面前,反抗沒有意義。
他們又不是不知道弓弩的威力,就拿神臂弩來說,上弦之時,稍有力有未逮之時,膝蓋骨都能給削沒了。
那還是單兵弩,這種牀弩的威力更強
他們披甲帶兵不假,可是沒帶弓弩,弓弩需要經過兵部武庫。
趙楷壓根就沒想到,這皇城裏還有弓弩手埋伏
前一刻的他們,還做着加官進爵、從龍之臣的美夢。
現在已然心如死灰。
投降者不殺善待俘虜嗎
趙桓心中隱隱有一些熟悉感。還真是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
趙楷並沒有死,他是被嚇的不知道該如何。
牀子弩作爲大宋國朝的大殺器,他當然知道其威力有多麼恐怖。
遼聖宗南下侵宋,遼軍大將蕭達凜被牀子弩的巨箭射中頭部,當場身亡,其場面極爲血腥,場面一度失去了控制。
維持了遼國和宋國上百年的和平。
他知道牀子弩的威力巨大,但是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感受這種兵器的冰冷的威力,一匹馬直接被射殺,生氣全無。
他被嚇住了,瑟瑟發抖,腦海裏一片空白。
越是膽怯,越會高聲吵鬧,以掩藏自己內心的恐懼。
這場宮闈之變,開始的時候,氣勢如虹。
最終以趙楷被俘,親事官全員被俘虜草草結束。
沈從親自將趙楷羈押,趙楷倒在雪地裏雖然狼狽,但是親從官無人敢上前俘虜這名親王殿下。
沈從心情略微沉重的帶着捷報,來到了延福宮下。
無人流血的解決了這次宮闈之變,本應該是天大的功勞,但是他一點都不高興。
這是天大的功勞不假,但是明日的朝堂可想而知,一定有無數文臣攻訐他。
自己一介武夫,出身低賤,自然無人看得起他。
即使人證物證具在即使是當場抓捕
但是,趙楷是重合元年進士第的狀元
是所有文臣心目中的明君更是文臣們想要更進一步的工具
神器帝位,有德者居之。
也不是趙楷不是爲了自己謀反尋找口號,而是真的如此認爲
換個時間,如果不是金兵南下,沈從說不定就不會張弓開弩,而是選擇冷眼旁觀。
但是現在,城外金兵圍城,這不是一個換帝的好時機。
沈從來到延福宮發現沒有燈火,沒有宦官,沒有宮女,心中有些疑惑,朗聲喊道:“臣親從官上一指揮沈從,求見陛下。”
沒人迴應這新帝是跑了嗎
是呀,太上皇都跑了,這新帝膽小怯懦出了名,和趙佶一樣選擇逃跑,也不稀奇。
這老趙家的人,真是一個賽一個奇葩。
我呸
“我朕在這。”趙桓從文華樓拾級而下,花費了點時間,到了延福宮已經看到了沈從在等着他。
沈從看到了一個雪人,獨自從文華樓方向而來。
“朕都看到了,進宮說吧。”趙桓跺着腳,進了延福宮。
沈從收起了自己的鄙夷,這新帝是不放心自己,親自在文華樓上盯着呢,倒是有幾分膽氣,戰陣蕭瑟,等閒人第一次看到,不被嚇呆都算好的了。
延福宮內炭火不斷,雖然不算暖和,但沒了寒氣,就不至於哆嗦了。
“沈從,你說這趙楷怎麼辦”趙桓哈着手問沈從,倒不如說問自己。
他看到了無數親從官包圍了趙楷,但是無人可動的場面。
也看到了沈從現在臉上的無奈,這是大宋武人的無奈,也是這個時代的無奈。
趙桓已經完全明白了。
沈從不僅僅代表他自己,他現在做的一切,背後站着的是整個大宋的武人集團。
他們都在看着自己,會做如何抉擇。
謀逆大罪,人人得而誅之
重合狀元,可逍遙法外
“但請聖上明斷”沈從把皮球踢了回去,這事不是他能張嘴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