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連日的陰霾一掃而光，一早便是陽光燦爛的好天氣。這久違的溫暖讓樹上的春櫻也按捺不住，怯生生探出了頭。一叢又一叢，順着熟悉的小河和街道，連成了一長串薄粉色的輕霧。
</p>
南葛中學校園裏空空蕩蕩，小學升國中的放榜日安排在下週，其他年級都在備考。早早出門的畢業生們都趕去各自報考的高中查看成績了，露華鎖了自行車爬上三樓，只遇到國三各班的幾名值日生，他們穿着規規矩矩的制服或盛裝和服，友好地打着招呼。
</p>
下午的畢業典禮將會是多麼朝氣亮麗的風景線啊。露華不禁莞爾。
</p>
公立學校，還是保守了些。她還期待看到某些好漢穿武士盔甲、布偶套裝來拍畢業照呢！
</p>
今天也是最後一次輪到3年B組第一小組做值日。這間熟悉的教室裏，岬正在撩起清水洗刷黑板，石崎也早早來了，卻坐在最後一排，把一本雜誌翻的嘩嘩作響，一臉心不在焉；尤佳莉靠着他對面的桌子，雙眼看着窗外，手指來回擺弄着一個便當盒。
</p>
這間教室裏已沒有了翼。
</p>
露華說了聲“嗨”，放下揹包去完成她國中時最後的值日任務，依舊首先關心糧食問題：“太郎，明天做蕎麥麪嗎？”
</p>
“可以。我晚上去買。”岬好脾氣地一口應承。
</p>
“瞧瞧，光喫老公自己卻不下廚，好個懶太太啊！”石崎誇張地大叫，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表情。
</p>
尤佳莉笑着扮演了把話題引開的角色：“住最遠的都來了，其他人呢？還有早苗？”
</p>
岬回答：“說是9點整在校門口集合。”
</p>
石崎丟下書，雙手枕在腦袋後面，大模大樣地往後一倒：“別是他們理解錯了，直接跑南葛高中去了吧？”
</p>
“說清楚了，在南葛中學門前集合，又不是誰都像你一樣沒長腦子！”尤佳莉一把奪過雜誌，心疼地撫平書皮，氣鼓鼓地瞪着石崎，“別人的東西愛惜着點兒，不看就還我！”
</p>
“安啦安啦。”石崎難得沒跳起來和她爭執，繼續懶洋洋地眨巴着眼睛，“一本書而已，我又沒弄壞，要不要給你點兒補償啊？”
</p>
尤佳莉皺着眉，似乎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你要怎麼補償？”
</p>
“釦子，你要不要？”石崎指着自己的制服，得意地說，“預約從速啊！看在咱們有三年的交情份上，本大爺就勉爲其難地留給你吧！”
</p>
尤佳莉正在把雜誌塞進包裏，聞言突然結巴了，頭也不擡地說：“你，自己留着吧！”
</p>
露華不禁眯了眯眼睛，和岬對視一眼，挑了挑眉。岬把右拳放在脣邊抵住一個笑容，拿起掃帚開始掃地。
</p>
這是一個和許多個往常一樣的早晨，大概只在每個人的心裏發生了一點點的變化。
</p>
過了沒多久，他們和來生、阿學一干人等在校門前碰上了頭，相約去南葛高中看榜。對於自己的分數，大部分人都心裏有譜，只有石崎顯得焦躁不安，他一路走，一路不停地雙手合十、求神拜佛。
</p>
露華惦記着另一件事，卻想先去南葛高中看看。她聽藤原祕書說過學生球員的培訓方式：高校原本就有網球社團的，與校方協商，國青隊派技術教練過去，學校只需要增加幾個工作人員配置，就可以將南葛高中作爲網協青協的試點高中，也方便了該縣的後來人。現在，這些由專業人士指導的合作高校正在全國範圍內如火如荼的普及中。
只是，在人羣裏看見早苗時，露華徹底不淡定了。
</p>
她一把拉住早苗的袖子，遲疑着問：“你怎麼在這兒啊？”
</p>
早苗被問得一頭霧水，不解地說：“我爲什麼不能在這兒？大家約好了九點鐘一起看成績啊！”
</p>
“我是說……”露華定定神，拉着早苗落在隊伍最後邊，才悄悄地說：“你今天怎麼沒去給翼君送早餐？”
</p>
“考試周開始之後，我就沒再送了。”早苗覺得奇怪，反問露華，“翼君上週起就不在學校晨練了，你不是清楚嗎？”
</p>
露華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各種疑問翻江倒海一般在腦子裏打着轉。早苗怎麼會錯過同翼當面告別呢？莫非，翼沒有告訴早苗，他今天下午就要出發？
</p>
露華最後做了一次努力，隱晦地問：“那，你今天跟翼約好了嗎？”
</p>
早苗點點頭：“昨天有打過電話，他說……畢業典禮見。”
</p>
等畢業典禮開始就見不到他了！露華沮喪地閉眼望天。
</p>
爲什麼連早苗也要瞞着，翼到底在想什麼呢？！
</p>
南葛高中偏近城西，與大友中學離得更近。路過校門前的最後一個轉角時，他們又遇到了一起來查看成績的浦邊、岸田等人。兩校學生隨即合爲一路，石崎和浦邊帶頭，男生們迫不及待地向南葛高中跑去。
</p>
露華沒跟上去，她握着手機，正在頭疼到底要不要告訴早苗實情，又想給翼打個電話——這小子昨晚竟然關機。她把步子放得極慢，漫無目的瞟了一眼路邊的書報亭。
</p>
然後她就看到了翼。
</p>
確切地說，是翼的半身照被大幅放大在一張彩色報紙上，衝路過的人們笑着，十分醒目。
</p>
露華與報紙上的翼對視了幾秒鐘，衝前面喊道：“太郎，太郎！”
</p>
岬正在走向掛錄取榜單的牆壁，聽到露華喊他，停下腳步轉過身：“怎麼了？”
</p>
露華快步走上前，問：“你有沒有百元硬幣？”
</p>
“嗯……有的。”岬把手伸進左褲兜裏，掏出十幾個面額不等的硬幣攤在掌上，看着露華揀了一個，又跑回對面的書報亭，把錢丟在玻璃櫃臺上，抓起一份彩版報紙，就站在那裏直接讀了起來。
</p>
岬不由得跟了過去：“怎麼了？”
</p>
露華指着報紙，簡短地回答：“翼君。”
</p>
報亭老闆正在慢吞吞地摸零錢，岬拿起旁邊一張同樣的報紙，說：“不用找了，我們拿走這兩張。”
</p>
晨報是49日元一份，老闆立刻笑眯眯地把一把硬幣全收了起來，再數出兩個小硬幣遞給岬：“謝謝惠顧！”
</p>
露華沒顧上搭理，一門心思快速讀完了這篇報道，裏面只寫了足協發展本部長片桐提名大空翼進入日本男子足球國家隊，一旦入選，他便是國家隊中年紀最小的正式球員，又講了一遍翼的踢球履歷，其實沒什麼實質性內容，連體育版頭版都不是。
</p>
只不過，這個報亭老闆特意將印有翼的這版翻出來，面對顧客們——靜岡縣熟識翼的人還是很多的，風吹草動的校園消息一旦扯上大空翼的名字，肯定會賣得特別好。
</p>
（第二十章待續）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