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足球小將之築夢人 >番外一.東京故事(11)
    那顆藍色足球最終沒能被我收藏一輩子。在露華離開的第三年,某個普普通通的下午,放在書櫃一角的足球突然炸成了碎片。

    當時我們都在家。巨大的爆炸聲嚇了爸爸一跳,疾步跑來查看我有沒有受傷,而我拾起殘破的球皮,還沒完全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眼淚已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

    我頭一次哭得語無倫次,一個勁兒問爸爸,爲什麼我這樣愛惜它,也沒有碰它,它還是會爆掉呢難道是什麼預兆嗎露華出了什麼事嗎

    “就是因爲總是放着看,纔會壞得快吧。球就像工具,天天踢天天用,使用壽命反而會長一些。”爸爸無奈地說,安慰着我,“別難過了,也別胡思亂想。找找看,再買一個一模一樣的吧。”

    然而,人生不如意者常。直到我寫下這些故事時,我都沒有再看到另一顆一模一樣的足球。吸取教訓,南葛sc的大家送給我的簽名球,和巴黎的朋友們送給我的白皮足球,在格外珍惜的同時,也會時不時地踢幾腳。這都是後話了。

    後來的事情,熟悉我的朋友們都知道。小學六年級時,我和露華在靜岡縣南葛市意外地重逢,露華和我都變了許多,彼此物是人非,卻也在短暫的相處中,發現了一些熟悉的、不變的東西。

    比如露華的善良,比如我愛的足球。這是支撐我們長大的東西。

    只是,短短一個學期後,我和爸爸就不得不再次搬家,甚至獲得了一個去法國留學的機會。許久不見的母親聯繫了爸爸,要求撫養我,爸爸說,讓我自己拿主意。

    我去仙台見到了我的母親,和她的家人,然後跟着爸爸去了巴黎;三年後,爸爸完成學業回到日本,進入東京藝術大學進修。直接回到東京居住是最方便的選項,而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住到南葛市。

    一方面是因爲我最好的搭檔大空翼和南葛sc的夥伴們在南葛中學;還有一半原因,我覺得,我的心有了支點,我可以不必再流浪了。

    高中畢業的那年,翼已經遠赴巴西,先我一步成爲真正的職業選手。我鼓足勇氣,對全國的好對手、好朋友們發出了加入當年世青賽集訓的邀請,我們要以自己的足球,邁出我們通向世界的第一步。我們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冠軍。

    彼時,露華在英國讀大學,還受聘成爲男足國青隊助理教練,與我用不同的方式努力着,實現那些有關夢想的約定。我又獨自去見了母親,對她說:媽媽要好好的。

    世青賽結束後,我留在日本復健,露華常常來看我。有一天在東京採購時,突然心血來潮,兩個人溜溜達達走了幾公里路,去了那所“小時候住的舊房子”。

    東京都每年都在擴建,森林公園附近已經改建爲了高級住宅區,我和爸爸住過的那所房子雖舊了很多,卻並沒有荒蕪。我看着租客帶着放學歸來的孩子們在院子裏玩耍、燒烤,開心地笑鬧,一如當年兩小無猜的我們。

    至於露華家的房子,奧斯丁先生每月都派僕人維護設施、保養花草,現在已經成了朋友們來東京的臨時落腳地之一。我們在院中隨便轉了轉,露華要去足協總部,而我要回芝崎醫生的運動研究所,我們就在巴士站分開,各自去往自己的路。

    來到這裏後,我才意識到,我一直都很懷念東京。

    隨後幾年,日本獲得了世界盃舉辦權,我加入了磐田喜悅俱樂部,正式成爲一名職業選手,開始了在世界各地參加不同級別比賽的緊張生活。露華因工作和學業的關係,同樣在全世界跑來跑去。朋友們有的結婚,有的已經有了孩子,住在世界各地,彼此開始習慣聚少離多,期待卻又有些害怕再見。

    因爲長大後的每一年,幾乎都有分離。

    小時候,吉爾伯特夫人和爸爸常帶我們去看動畫電影,我記得最後一部是魔女宅急便,露華對小魔女很着迷,希望快快長大,吉爾伯特夫人卻告訴我們,慢慢來,成年人不容易,孩子的成長過程更不容易。

    我們用質樸的童真,和無數次危險的跌打滾爬,來一點點交換支撐我們長大的勇氣。

    2011年7月16日,魔女宅急便導演的兒子執導的一部動畫電影在東京進行首映式,露華正在一個人環遊世界,我一個人去看了這部電影。

    在我看來,影片藝術成就、導演的功力而言,子尚不及父,然而故事本身構思淳樸、情感細膩。片中有句臺詞,道盡了我這些年的真實感受。

    我說不出來爲什麼愛你,但我知道,你就是我不愛別人的理由。

    很多時候,我們還沒有做好告別的準備,就不得不分開。比如吉爾伯特夫人的驟然離開,比如遊學中的一次又一次告別,比如我和露華許多年來的不期而遇。

    但我們擁有的愛,卻不會隨着分離消失不見。它變換了方式,變成想念、變成回憶、變成骨髓里根深蒂固的習慣。

    愛一直都在。

    這是吉爾伯特夫人早就告訴過我,然而直到不久前,我才明白的道理。

    現在,正在寫下這些的我,依舊沒有在某地真正“定居”。不同的是,我依舊不喜歡東京,卻適應了做一個來回於東京足協總部和足球俱樂部的空中飛人。無論什麼時間,東京都是人山人海;無論哪個賽場,看臺始終人潮涌動,置身其中,靜靜地閉上眼睛,有一種不真實卻充實的空曠感。

    我和露華都很忙碌。但是每年的10月18日,無論身在何處,何時到達,我們總會在東京青山靈園不期而遇,然後一同祭拜吉爾伯特夫人,然後不道別,再次從這裏出發,然後沒有約定地,再次在某個共同的目的地相遇。

    這似乎成了我和露華之間又一種長久的默契,她那看起來就活得漂亮的身影,一直都是我心中最爲神聖的所在。

    讓所有的回憶都充滿了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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