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淖的手像燒紅的洛鐵在我腰側邊燙着,我如受驚的鳥兒般一乍,迅速移開自己身體,顫巍着站到一邊。.biquge

    就那麼點兒距離,我卻覺得和霍繼都站在地球兩端。

    他那如深海般遙遠而又深邃的目光,我看不明,猜不透。

    “繼都。”小聲在舌尖上囁嚅出兩個字,告訴自己千萬要冷靜。

    這個時候慌亂,一切就都毀了。

    霍繼都的身影從暗黑中漸漸顯現出來,沉俊的面孔合着光束的籠罩,有些嚴肅。

    我幾步到他跟前。

    勉力地想要說點什麼來應承他此時的表情,可我做不到,整個身體僵了。

    霍繼都並未回聲,居高臨下地睨着我,眸底的陰寒半絲也未褪去。

    忽而,他笑的特別優雅,冰涼的手尖觸碰我的手指:“莉莉,給你介紹下,那是我三叔,沈淖。”

    他並未問我爲什麼在這,我真不知該如何形容此時的心情。

    慌亂夾雜焦急,悵然若失的莫名感佔據了整顆心。

    身後傳來富有節奏的腳步聲,沒幾秒,身側的位置站着沈淖,只聽他沉穩的說:“原來這就是莉莉,剛纔我出來打電話不小心刮到她的裙子,說了好大會抱歉。”

    沈淖的解釋讓我稍透了兩口氣,可重擔並未卸下。

    霍繼都的目光隨着沈淖的牽引到我裙子,我也隨之移過去,只見原本飄逸仙氣的裸色刺繡長裙上無緣無故多出來一條皺的密密麻麻的絲線。

    我有些詫異,瞬間又不禁佩服沈淖的縝密。

    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製造意外,不徐不疾把事情圓潤到底,堪稱高手。

    思量到這,乾脆打了個配合,手伸過去,和沈淖的交握:“原來你就是繼都的三叔,不好意思,我剛纔有點衝了。”

    天知道,我的笑跟牽線木偶似的假。

    霍繼都沒再說什麼,只微勾了個淺笑,漠然而又冷清的聲音飄忽而來:“挺巧。”目光轉向我,恢復了往日的溫柔:“進去吧,人都在裏面等着。”

    我嚥了咽口水,狠狠點頭。

    真是虛驚一場。

    如果沒有沈淖臨時應對,我是無法從霍繼都那審視一切的目光下逃脫的。

    待霍繼都帶我到桌子邊坐下,我才發現今晚喫飯的不止我們三個,還有霍繼都四叔,霍繼都母親。

    有意思的是閆妙玲,聶卓格也來了。

    從閆妙玲的臉上我能窺出半分尷尬,半分疑惑。

    一一打招呼坐下後,霍繼都母親溫柔的問我:“莉莉,你怎麼和三叔一道來的?”

    我佯裝鎮定,把事情按照沈淖說的複述一次,一字不落。

    說完後,我下意識看向閆妙玲的方向。

    只見她眉梢彎着,雙眸暗沉,嘴角卻是掛着抹笑意。

    多麼詭異的畫面。

    霍繼都母親卻開玩笑說:“三叔,你怎麼那麼不小心呢,你應該賠莉莉一條裙子——”

    我如坐鍼氈。

    這個情況下,我真的不希望別人把我和沈淖聯繫到一起。

    可我畢竟混跡久了,面子上,也遊刃有餘,落落大方的配合。

    中途,頗感壓力,忍不住找了個藉口去洗手間。

    剛進洗手間,還沒來得及穩神,就從鏡子裏看到了閆妙玲的身影。

    她反手把門鎖起來。

    又從隨身攜帶的chanel彩虹包裏掏出個精緻的金屬煙盒,抽出一根,夾在指尖點燃,慢慢的吞雲吐霧。

    她抽菸的樣子真的很迷人。

    眼神帶着零星半點的朦朧,像把一切置之身外,又像孤獨寂寞缺乏愛憐的女人。

    我又再次佩服起沈淖。

    他真能把一個女人的韻味調教出來。

    閆妙玲應該是件極爲完美的傑作。

    恍惚抽了幾口,閆妙玲快速把煙摁滅,走至我身邊。

    “莉莉,撒謊終究會被戳穿的。有時我覺得女人挺可憐的,再怎麼風光無限,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都會變成最悽慘落湯雞。”

    我很訝然她這番話,聽起來像一個認識很久的朋友給在忠告。

    可她下句就把我狠狠往死里弄:“別帶着副感動的眼神看我。你被沈淖調教過,應該知道什麼樣的眼神能引起別人的同情,慾望,垂憐,這都是假象。你愛霍繼都,我也愛他,我怎麼會喜歡你呢?”

    遙想起傳言,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證實一下,便沒有管她這些話,隨口問道:“你和霍繼都之前真的打算訂婚?”

    閆妙玲低着頭又掏出一根菸點燃,濃白的煙霧蔓延出來,把她一張漂亮的臉完完全全遮住了。

    她很認真的說:“不愛我,怎麼會訂婚?訂婚只是我放出去的消息,霍繼都從未說過和我訂婚。這事只是用來騙聶卓格那個傻子而已。”

    原來如此,我的心頓時鬆了口氣。

    這口氣還沒能完全松下去,閆妙玲突然提了提聲音:“對了,最近傳你是霍繼都三兒那事是我做的。這份流言蜚語會越來越烈,烈到你在國防大學待不下去。我倒要看看霍繼都打算怎麼保你……女人嘛,明爭暗鬥,莉莉,我會找個合適的時機把你和沈淖之間的事抖出去,我經歷過的痛苦你很快就會了解。”

    說實在的,我特別害怕。

    閆妙玲威脅人這事倒是光明磊落,敢作敢當。

    她的語氣雲淡風輕,字字珠璣般膈應人。

    我覺得周遭輕飄飄的,腳根本無法落地。

    我愛霍繼都,這是死穴,愛就意味着在乎,所以我不能任由她爲所欲爲,在霍繼都知道真相前,我得竭盡所能的緩衝。

    冷笑一聲,目光銳利的掃過去,“閆妙玲,我這樣的姑娘,只會自生,不會自滅。你不瞭解我的過去,也不瞭解我的現在,就算掙扎,我也會掙扎出一條血路。霍繼都那麼聰敏,你真的認爲他什麼也沒察覺到?”

    我的話打斷了原本享受着煙霧氣息的閆妙玲。

    她腰肢一側,從靠着的琉琉璃臺邊移開,惡生生的望進我眼裏。

    “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想要插手別人的事先管好自己,我和霍繼都再怎麼着,也比你親密,該發生的都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也發生了……”

    說完,我也不想再去看閆妙玲的表情,率先離開,閆妙玲卻突兀的抓住我手腕,嚴肅到擲地有聲:“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

    我會告訴她纔是笑話。

    大部分女人都喜歡胡思亂想,喜歡猜忌,我故意這麼霧裏霧氣的說,不就塗個她過往的不安嘛。

    當下,掰開她的手指,沉默的打開門,揚長而去——

    身後,我不管,我只管身前的事。

    回到座位上,氣氛融融。

    我靠在椅子背上觀察。

    霍繼都和沈淖應該屬於暗鬥,似乎霍繼都的母親還認爲兩人關係挺好的。

    對於他們兩人的糾葛,我倒是蠻感興趣的。

    只是,我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這兩個男人都不會告訴我事情的真相。

    要是我自己調查,我只想說呵呵,我沒那個本事。

    一頓飯,越接近末尾,我越裝的遊刃有餘,也時不時和沈淖侃幾句,配合氣氛。

    霍繼都的大手始終擱我腿上,不曾移開。

    他話原本就不多,即使在這麼熱鬧的場合,他也只迫不得已回着那砸過來的三言兩語。

    飯桌上最爲活潑的是聶卓格,她就像個天使,逗得每個人哈哈大笑,歡快不已。

    細想一下,聶卓格今年二十二歲,比我大約三歲。

    她生活的環境屬於衣食無憂,備受疼寵。即使她父親會教給她官場之道,實際上,又能複雜到哪裏去呢?

    再看閆妙玲,和聶卓格差不多年歲,眼神卻沒了那份清澈,任誰都可以窺見她眼裏的複雜。

    而我,不知是不是老天爺的厚愛,生了雙清澈的眸子,偏偏,心,早已不再澄清。

    想想,真令人唏噓。

    我這青春年華里經歷的東西或許是別人的一生都能經歷的,心疼的不自覺握住了霍繼都的手。

    他反握住,大拇指微微摩擦我的虎口,有點癢,我眼神過去看他。

    他凝着我,淺淺淡淡一個笑,直接駐進了我心裏。

    倘若現在這美好一切要用我往後的顛沛流離來換取,我也願意。

    他的笑容太美好,他的愛太珍貴,我忐忑的心,慢慢平靜。

    我不知道是不是霍繼都從我眼裏看出了什麼,他的小動作更多了,我原本垂直安放的雙腿被他大手撈過去抱到自己腿上擱着。

    又卡主我的腿,不讓我動彈。

    我湊過去,小聲嗔他:“繼都,把我腿放下來。”

    他眼皮都沒擡一下,碗裏的一塊牛肉徑直塞進我嘴裏,忒淡泊的掃我一眼。

    我雙腿動了下,不安感來襲:“你這樣別人會看出來的。”

    結果,他特別霸氣的回:“我做事,別人敢怒不敢言。”

    原來他知道啊。

    我忍不住拿手去錘他,還沒到他那,他一手握住我的,握的很緊,把我往他皮帶下方帶。

    我臉上有點熱,手指尖也在抖。

    霍繼都特別沒事人一般睨着我,轉過頭散漫的喝了口香檳,冷呵呵開口:“怕什麼?夜裏不是挺會來事的?”

    “你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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