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先生卻冷冷說道，“你最好老實在那待着，如果待不住，我可以讓人馬上送你出雪國。”
錢公子顯然認得龍先生，躺在地上沒敢再動彈，圍上去的年輕人也收了手。
龍先生聲音終於緩和，“這裏不比其他地方，你好自掂量自己的分量，別害了自己還把別人搭了進去！”
說完，這才緩緩轉過身來，看向了我們。
“驚擾了諸位，實在抱歉，雪國掌事有請，但隨我來吧。”
我們面面相覷，這龍先生的身份看來在雪國中也是分量不輕的了。
一路沉默地在前頭引路，直把我們帶到了一處僻靜之所才停了下來。
“諸位往前去，便可見到雪國的掌事了，龍某暫且告辭。”
待到龍先生走後，龐有力低聲說道，“這龍先生什麼人物，能打得錢家那小子聲都不敢坑，爬都不敢爬起來。”
我沉聲說道，“這裏魚龍混雜，能夠舉辦這樣拍賣會的人，又豈是簡單人物，別忘了，葉天鉤都還是一個開門迎賓的。”
龐有力噤了聲，從樹林密處卻傳來一聲蒼老的聲音。
“客人既然已經到了門口，怎麼不進來？老朽腿腳不力，恕不遠迎了。”
我們相視一眼，進了密林當中，周遭林木蔥蔥，讓人有一種壓抑的感覺，比在之前穿越沉夕山脈叢林時候，多了一份死寂之感。
林中一片空地上，設置了一處小亭，亭子和普通的亭子形制上並無兩樣，卻是沒有蓋頂的，林木落下的落葉已經在亭中圓桌上撒下疏疏一層。
圓桌邊坐着一位老者，安靜地坐着，坐着看着我們，凝神看去，老者竟是剛纔猜謎時候，出迷題的那位老者。
老者對面卻只有一張石凳，我們卻有四人。
老者淡淡說道，“請恕老朽冒犯，爲了不浪費彼此的時間，你們誰願意和我一談？”
老者的意思很明確，讓我們當中選出一人作爲話事人。
事情由我牽頭，我沒有過多遲疑，看了看其他人，便走往石凳上，坐了下來。
老者點點頭，說道，“年輕人有擔當，很好。”
我笑道，“老前輩擡舉了，只是前來雪國是我的想法，坐在這位置上的也應該是我，這並沒有什麼所謂擔當。”
老者又顧自點頭，說道，“你叫白木，對吧？”
我點頭默認。
老者接着說道，“你們一行人前來雪國，是要調查一名女子和我們雪國的關係，我說的可對？”
我笑了笑，還是點頭默認。
老者擡了擡頭，看向了雲上月，說道，“的確是位奇女子，卻不知道你們查到什麼沒有？”
我不置可否，說道，“老前輩也看出那名女子的特別？”
老者搖搖頭，說道，“這世上的事看不一定能看出來，聽卻能總能聽到些事情來的。”
停頓了一會，老者接着說道，“剛纔還沒得請教，白木你是怎麼看出是老朽開啓出那玄石來的？”
我沉吟着，說道，“能夠如此完美無瑕地取出玄石，不單是技藝的高超，更是對玄石的虔誠，而這種虔誠是隱藏不住的。”
老者終於露出笑容，“虔誠，這個詞用得好。我這一輩子做什麼事都是失敗的，唯有對玄石執迷不悟。”
我心中一凜，訝然說道，“老前輩難道是林無功老前輩？”
老者又笑了，“想不到年輕一輩還有認識我的人，一生一事無成，已經不奢望別人記得我的名字了。”
一個人能夠一輩子沒有做成一件事，和一輩子做成了所有事想比，並不會簡單多少。如果你說他什麼也不做，也便可以了，可是眼前這位卻無不涉獵，他所謂的成功卻是沒有在哪一方面是天下第一的，卻無一不是頂尖的！
我頷首說道，“前輩盛名，世人皆知。”
林無成不置可否，說道，“你們後輩的事情我本來不該插手了，只是事關雪國，我又不能袖手，希望你能理解。”
林無成點點頭，說道，“你看這四周和你以前所見，可有什麼不同。”
我四處一看，周遭並無特別，只是出奇的安靜，甚至連遠處的喧鬧聲也聽不到，剛纔還沒發現，這會被林無成提起才醒覺。
“一踏入這片樹林，外面的聲音再也聽不到了。”
林無成點頭說道，“不錯，這裏不僅聽不到外面任何聲音，就連五行玄氣也沒有一絲，你可知道爲何？”
我沉吟着，說道，“我曾經聽說過一個名詞，名叫死地，是說絕無僅有五行玄氣的地方。其實很多地方都接近於死地，可是卻絕沒有死地這樣的地方，因爲如果沒有了五行玄氣，便也沒有了萬物。”
林無成笑了起來，“看來你見識還是很廣的，你看我這像是沒有萬物的意思嗎？”
我默然搖頭。
周圍林木蔥蔥，葉落葉生，斷不能說是死地了。
林無成說道，“可是這裏卻是死地！”
我不解，說道，“既然還能生出萬物，怎麼又能稱爲死地呢。”
林無成說道，“那我問你，如果一個修行者死了之後，他所屬的玄氣將去了哪裏？”
我登時愕然，這問題從來沒有人想過。
我沉吟着說道，“想必是煙消雲散了吧。”
林無成朗聲大笑，說道，“這修行者正如那世間萬物一般，無時無刻不在吸取着天地的五行玄氣，如果一個人死去之後，五行玄氣便煙消雲散，又怎麼會有現在的玄石呢？”
我腦中一個機靈，說道，“前輩的意思是說，死後的修行者依舊存留着玄氣，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麼呢？”
林無成淡淡說道，“你說呢。”
我想了想，說道，“我想我明白意思了，修行者死去後，依舊以萬物的一份子存活着，所謂的死地並不是沒有了五行玄氣，而是沒有持續生長的五行玄氣。這裏我們所見之物，都是死去的樹木所構成的區域，這些樹木沒有了生命，卻能夠以僅存的五行玄氣存活着。”
林無成欣然點頭，“你思緒飛快，一點便通，的確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我苦笑說道，“前輩過譽了，我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卻也不能參透怎麼讓死去的樹木以僅存的五行玄氣存活。”
林無成笑了笑，說道，“送你一句話，順勢而爲！生命如此，萬物萬事也如此！你那位朋友現在也處在這樣的狀態，她僅存的時間已經不多。”
我訝然，說道，“前輩知道我的朋友是怎麼回事？”
林無成搖搖頭，說道，“你不要忘了我的名字叫林無成，一事無成！我只能告訴你，你朋友和現在你所見的周遭事物並無區別，但是如何解救，我也不能知道，更不可能知道。”
我不解，說道，“這又是爲何？前輩。”
林無成淡淡說道，“因爲所有的五行萬物，都脫離不了生死兩字，我或許能看到生死，卻萬萬不能參透生死的。”
林無成將我說得雲裏霧裏，說了一通和沒說一樣。
林無成接着說道，“這是你朋友的命，你現在是要逆天改命，我只能送你一句，好自爲之吧！那人說得不錯，你的確有一爭之力，留下來看看最後一場拍賣會吧！那東西或許能夠幫助你想明白這其中的玄妙。”
林無成說完，從密林中緩緩走出一位年輕人來，也正是猜謎時候那位年輕人。。
年輕人扶起林無成，林無成看了看我，又說道，“你現在還有顧忌，別人手中握着什麼，卻還沒有真正看清自己手中握着什麼。要記住，能夠助你前行的是你手上握着的，限制你前行的也是你手上握着的！”
說完，林無成示意年輕人往後面走去，年輕人衝着我們微微頷首，揹着林無成，眉宇之間竟是有一絲陰戾的氣息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