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馬上就要過年了,這會兒肯定請不到人,裝修的事情也就只能等過完年再找人弄。
二十三,糖瓜粘,這一天又被稱作“小年”。
街上賣的糖瓜自然不如鄭秉仁做的好,一個個製作成小南瓜的形狀,上面撒了芝麻,嚼起來嘎吱嘎吱的,甜到人心窩子裏。
不管是掃房子,還是蒸饅頭,這些自然有下面的人做好,花容其實還挺悠閒。
期間她回家了一趟,打算把老爹接到府裏一起過年,孰料卻被拒絕了。
“我哪兒也不去,一個人倒還樂得清靜。”
花文遠笑道,人老了,戀舊,這裏是他和錦孃的家,他又能去哪兒?
“那我們搬過來,和爹一起過年。”
山不來就我,那我就自己走過來,花容立刻換了法子。
“你們就安安生生過年,等什麼時候生個大胖小子,我就過去給你們看孩子。”
花文遠說笑道,自知說這個還太早,畢竟兩個人成婚半年還不到。
“……”
大胖小子,只怕要讓爹失望了,以她和雲棲梧現在的進度,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行了,趁天還沒黑,趕緊走吧!”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花文遠甚至沒留女兒喫飯,催着她趕緊回去。
花容坐上馬車,聽着街上陸陸續續響起的鞭炮聲,心裏有些酸澀。有時候,太過癡情也傷人……
花容剛進院,就見院門前懸掛着一大串鞭炮。
“姑娘,趕緊過來!”
杏兒拉着她躲到了屋裏,兩人一起站在窗前往外看,就見雲棲梧拿了一根香,把捻子給點着了。火花冒出,然後是噼裏啪啦震天的鞭炮聲,長長的一盤,足足一盞茶功夫才放完。
紅紙蹦的地上到處都是,空氣裏瀰漫着火藥的味道,花容探出窗外,打趣道:“好玩麼?”
雲棲梧點點頭,他還是頭一回放鞭炮。還別說,鞭炮一放,只覺得這年味兒都重了幾分。
“老爺,夫人,喫餃子了!”心月領着兩個丫鬟進來,笑盈盈地道,“鄭廚子說了,這裏面有一個可是包了銅錢的,就看誰能喫到。據說誰喫到有銅錢的餃子,一年都會有好運氣。”
花容一聽,立刻躍躍欲試,夾了一個送到口裏,白菜豬肉餡兒的,好喫!
再喫第二個,是雞蛋豆腐餡兒,可惜仍然沒有喫到銅錢。
她連着吃了十個,還是沒有看到銅錢的蹤影。好在這餃子個頭兒不大,她就算再喫五個,也不在話下。
“喫啊,你也快喫!”
花容喫着餃子,分神去看雲棲梧,見他只是盯着自己看,連連催促道。
光說還不夠,直接給他夾了一個,放到碟子裏:“要不要蘸着醋喫?”
雲棲梧搖頭,夾起餃子,一口咬下去,立刻覺察到不對。吐出來一看,正是花容努力吃了半天,也沒有喫到的銅錢。
“你這運氣也太好了吧,這才第一個!”
花榮這會兒已經喫到了第十六個,頗有些忿忿不平地道。
這枚銅錢,被杏兒清洗乾淨,又繫了紅紅的絡子。
雲棲梧見她還有一些小小的鬱悶,走過去,將這枚銅錢掛在了她的腰帶上——“現在好運氣是你的了。”
花容噗的一下笑出聲來,剛剛她故作生氣,也不過是想逗一逗雲棲梧,哪知道這傢伙卻當了真,還巴巴地過來哄她。
祭竈當天,每個下人都分到了一碗餃子,還有一套新衣裳。
雖然是布衣,但每個人還是高興的不得了。不管長到多大,過年就要穿新衣服的概念,那都是根深蒂固的。
杏兒和心月作爲“大丫鬟”,除了布衣,另外還有一套是用絲綢做的。
私底下,花容又給了杏兒一根玉簪。
杏兒如今還梳着雙丫髻,帶着兩個銀製鏤空小球,小球底部還綴着穗子,看着特別的可愛。這兩個小東西,還是周川送的,本來她死活不要,可到底招架不住這人的軟磨硬泡,最後還是收了下來。
“我瞧着,周川確實挺不錯,也不是要你立刻就嫁給他,總要給人家一個機會。”
花容點到爲止,說的多了,反倒會引起這丫頭反彈。
杏兒這回的反應沒有上回激烈,表情有些複雜,到最後也沒說願意不願意。
不過,花容看她神情,多半也是願意的了。
二十九那天下午,花容便開始張羅着貼春聯。除了大門,各處院落也都要貼。
雲棲梧就在旁邊幫她扶梯子,聽到這話,很是不解。
難道是,他寫的春聯有什麼不好?
“總覺得,這麼做是暴殄天物!”
花容看一眼春聯,又看一眼,最後嘆了一口氣道。
至於大門外的春聯,便由周管家親自貼了上去。只是,這漿糊還沒幹,就出事了。
“夫人不好了!”周川氣喘吁吁地跑過來道。
“把氣喘勻了再說話!到底怎麼了?”花容無語,她好着呢!
“大門上的春聯,不知道被誰揭走了。”
周川說到這個,簡直覺得不可思議。這大過年的,想貼春聯不會自己買啊?揭別人家的,算個什麼事兒?
花容聽了,第一個反應竟然是——這人想法應該和她一樣,都覺得這麼做太過暴殄天物!
“夫人,要不,讓老爺再寫一幅?”
周川試探地道,這大過年的,就算再窮的人家也會買幅春聯貼上。
“再寫一副,還不是會被揭走?”
花容沒忍住,給了他一個白眼。
“那,這可怎麼辦?”
周川想想也是,登時傻眼。
杏兒給出主意:“要不,直接寫在門框上?”
“這個倒是可行,他們總不能把門框給我卸掉。”
花容撫掌,以前人們都是把春聯寫在桃符上,他們現在不妨效仿一回。
於是,兩三個丫頭捧着筆墨硯臺,跟着花容和雲棲梧到了大門口。
甲一和丙二架了梯子,一人一邊扶着。
周圍有出來貼春聯的人家,看到這架勢都愣住了——這又是梯子又是筆墨的,到底要做什麼?
有那好事的,便圍了過來,想要看個究竟。
“這,這不是花家的女婿麼?”有人認出雲棲梧的身份,悄聲道,“都說他是武夫,大字不識幾個……”
有人搖頭:“可我看他這架勢,竟是要親手寫春聯。”
心裏暗自揣測,難不成剛剛那副墨寶,竟然是出自這雲棲梧的手筆?
沒錯,這位就是那個“可恥”的偷春聯的賊。
他路過花府,頓時被春聯上的字給驚豔到了,心癢難耐,趁着門房不注意就悄悄揭了下來。
“怎麼可能……”有人正要同他擡槓,扭頭一看,立刻恭敬道,“原來,是朱舉人。”
這位朱由許,乃是清平縣城爲數不多的舉人老爺,頗有才名,且在書法一道造詣頗深。應該說,已經到了癡迷的地步。
若不是如此,以他的能力,繼續往上考,說不定還真能中個進士。
朱舉人爲何會在二十九下午還在街上溜達?就是爲了賞春聯。
別人賞春聯是看內容,他呢,是看筆法。只可惜,這寫春聯的人,就算有一兩個筆法好的,也不脫匠氣。
認真說起來,他這也是強人所難了,人家寫春聯不過是爲了掙銀子,自然不會講究什麼風骨。
雲棲梧拿着毛筆,大筆一揮寫完一個字,然後下了一層,繼續寫第二個。
寫完跳下來,示意甲一將梯子搬到一旁,剩下的幾個字,他站着也能夠得着。
等他將左邊寫完,正要換到右邊去,邊聽身後一聲大喝:“好,絕妙!”
回頭去看,卻見一箇中年人在那裏賣力鼓掌,白衣儒冠,倒像是個有身份的。
周圍人見朱舉人對雲棲梧的字這般推崇,少不得也跟着叫起好來。
一時之間,喝彩聲一片。
花容在旁邊看的有些囧,這要是讓杏兒端個盤子轉一圈,會不會有人扔銅板?
等到雲棲梧將右邊也寫完,利落地跳下來,面對衆人的爭相稱讚,仍舊面無表情,端的是寵辱不驚。
朱舉人見了,更是讚許不已,上前道:“仁兄書法了得,可有興趣加入我們書畫社?”
這下,衆人更是對花家這位女婿刮目,能入得了朱舉人創辦的書畫社,那就是一腳踏入了文人圈子。
大景朝重文輕武,文人的地位,在大景朝不可謂不高。是以,朱舉人雖然沒有官職,但在這清平縣城裏,那也是數得上的人物。
“不必了。”
雲棲梧搖搖頭,比起拿筆,他還是更喜歡練劍。
進一步來講,相比於那些肚裏盡是彎彎繞的文官,他更喜歡那些性格直爽的武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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