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這丫頭雖然給我帶來了很多麻煩，但我並不討厭她。最初帶着她，是迫於無奈，怕她真的尋死覓活的，可是現在，關心她好像已經變成了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我拍了拍她的腦袋瓜子，嘆道：“如果你真的認爲兩個寂寞的人相互取暖，會比一個人要好些，那你就對自己好點，多活幾年，多讓我取幾年暖。要不等我適應了兩個人的日子，你突然悄沒聲息地掛掉了，那我多悲催？不但又要回到一個人的日子，還特麼得給你送終，想想都覺得好虧啊！”
元旦“撲哧”一聲笑了，靠着我的肩膀往下一滑，倒在我懷裏，笑眯眯地看着我，脆生生道：“大叔！你放心啦！我儘量活到你六十歲啦！”
我看了看窗外，雨越下越大了，噼噼啪啪的雨點子一個勁兒往玻璃上砸，風呼呼的，繃不住笑了。
“這種天氣不是應該睡大頭覺的嗎？爲什麼咱們要在這兒談論死啊活的問題？”我失笑，拍了拍她的臉頰，“聽話，再去睡會兒吧！等到雨停了，咱們繼續去玩，把麗江所有的景點都玩過來一遍。”
元旦抱了抱我，撒嬌地撅着小嘴：“大叔，我不想回去嘛！屋子裏只有我一個人，靜得可怕，我都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好討厭啊！你就讓我待在這兒好不好？”
我皺了皺眉，其實不大喜歡這麼親密的動作，但也不知道爲什麼，我沒推開她。想了想，說：“那你在這兒睡吧，去把你房裏的被子枕頭拿過來。”
元旦眼睛一亮，直接從我懷裏跳起來：“好嘞！給我一分鐘！”就一溜煙地跑了。
看着她歡快的背影，我不勝唏噓。
這麼陽光明媚的女孩子，怎麼就偏偏得了那種病？如果她有一個健康的身體，那該多好啊！
很快，元旦就抱着被子枕頭過來了，往牀上一放，蹬掉鞋子爬上去，蓋好被子，笑嘻嘻地衝我眨眼睛。
我把我的被子往地上一鋪，放好枕頭，躺下了。
“啊？大叔，你睡地上啊？”
我擺了擺手：“困呢！別說話了，睡吧。”
“哦！”小丫頭長長地應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
半晌沒什麼動靜，元旦應該睡着了，我坐起身，偏頭往牀上看了一眼，不料，正對上元旦黑漆漆的大眼珠子。
“怎麼沒睡？”
“你不也沒睡？”小丫頭狡黠地笑笑，“大叔，下雨呢，地面返潮，現在的被子又薄，你睡在地上肯定很不舒服，要不你到牀上來睡吧！”
“終於想通了不賴在我屋裏了？”我輕笑，遞給她一個“真乖”的眼神。
“切！我就要賴在你屋裏！”她小臉一揚，臉色微紅，但卻用那一副高傲的姿態掩飾着，“這牀怎麼着也得一米五吧，睡兩個人還是可以睡下的啦！”
我下意識皺眉拒絕：“胡說八道什麼呢！孤男寡女，沒名沒分的，哪能睡一張牀？”
我呆了呆，張了張嘴，好半晌才憋出來一句：“怎麼着？你要認我當乾爹？”
元旦一個白眼翻過來：“你就不能讓我提提輩分？”
“什麼意思？我可不想多一個小乾媽啊！”
其實我心裏隱隱約約有那麼幾分察覺，但我拒絕去想，更拒絕挑明。
我不傻，作爲一個三十三歲、有過十年愛戀三年追憶的老男人，該明白的，我都明白。
元旦小嘴一撇，坐起身，單手撐着牀鋪，翻着白眼瞪着我：“不當女兒，不當媽，就不能當別的了？”
“成年兄妹可沒有睡一張牀的啊！再說了，這一下子從大叔變成大哥，降了輩分，我多虧啊！”我故意擺出一副責備臉，想把話題扯開，“真要是不忍心看我睡地板，你就回自己屋去！”
“展睿！”元旦突然脆生生地喊了一嗓子，五官皺成一團，一副很鬱悶的樣子，“我不信你看不出來！”
我心一緊，料到她要挑明些什麼，連忙有些慌亂地起身往衛生間走。
不料，元旦突然幾步跑過來，從後面一把抱住我，委委屈屈地叫：“展睿！我喜歡你！”
我腳步頓了頓，默默地把手搭在她手上，想要拉開她。她卻用力摟緊了我的腰，小臉貼在我背上，顫聲說：“我不信你看不出來！我喜歡你！喜歡你！就是喜歡你！”
半晌，我才強笑着憋了一句：“別鬧。”
“我沒鬧！”她摟我摟得死緊，小臉在我背上蹭了好幾下，我穿着單層的全棉睡衣，很快就感覺到背上溼了一片。
“我第一眼看見你，就覺得你有一種很致命的吸引力，所以我不顧一切地纏着你，賴上你，說什麼也不肯離開你。我的命比一般人要短得多，所以我不在乎年齡的差距，別說你一開始像五十歲的人，你就算六十歲七十歲，我都不在乎！可是我沒想到，你居然那麼年輕，長得那麼好看，我……我真怕自己沒辦法陪你走完一生。”
“大叔，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那天聽到你說你有孩子，你知道嗎？我好開心！真的！”她沒鬆手，抱着我一點一點挪，挪到我面前，仰着小臉，眨着霧濛濛的眸子看着我，“大叔，我這個病，生孩子是個生死大坎，可能就算把命豁出去，都沒辦法生小孩。所以聽到你說你有孩子，我真的好開心啊！這樣就算我沒辦法給你生孩子也不要緊，我可以用全部生命陪你走完餘生！”
我怔怔地看着她，完全找不到該拿什麼話來堵她。
“大叔，我第一眼就喜歡上你了！你坐在那裏畫畫，抽菸，我就在那裏畫你，那一眼，看得我心都跟着顫了。我本來是要自殺的，可就是因爲看見了你，我突然就不想死了，我想好好地活着，跟你一起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