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指了指對面最高的山峯,淡淡一笑,“他說要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爲妻女贖罪,可我知道,他想回家。”
“姜小姐,帶他回去吧,他不屬於這裏!”
姜夕擡起手,指腹輕輕擦了擦臉,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他想回家了......
如果她沒有來m洲,沒有再次來找這位老人,他可能就長埋於此,與姜之念,生不相見死不相逢。
還好。
她回來了。
姜夕看着遠處茂密的森林,垂在前側的雙手緩緩收緊,過了許久,低低出聲:“好,我帶他回家!”
帶他回家,見他心心念念一輩子的女人。
看見姜夕溼紅的眼眶,薄寒沉黑眸暗了暗,溫柔出聲:“這座山被稱爲死亡之丘,歷經十幾年的變遷,山腳到山上遍佈何種有毒的植物和蟲蛇。想要順利爬到山頂,必須格外小心。”
有毒植物和蟲蛇......
聽見薄寒沉的話,姜夕眸色深諳,卻沒有絲毫畏懼,“一定會有辦法的。”
眼看着他就在那兒,馬上就能帶他回去,怎麼能放棄。
“夜先生,感謝你一路奔波幫助我。餘下的事,我會自己想辦法。”
牽扯到人命的事,就不好再麻煩別人。
“你現在讓我走?”
夜先生垂眸望着她,隔着冰冷的面具,姜夕也看不清他到底是同意還是生氣。
輕輕的“嗯”了一聲,道:“我還是那句話,以後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姜夕在所不惜。”
“以後?”
夜先生勾動薄脣,釋放出一絲輕蔑的笑聲,“我如果走了,你可能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談何爲我在所不惜。”
姜夕蠕動脣瓣,無法反駁。
她覺得很有道理。
“你也說了會很危險,我不想連累你們。”
“爲了讓你以後有機會報答我,我決定幫人幫到底。”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步伐也朝她逼近,微微俯下身,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女孩兒嬌嫩的脖頸上,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不如做個交易,我幫你拿到司南的骨灰。你嫁給我,如何?”
桑桑瞪大雙眸,就差鼓掌喊聲“好傢伙”了。
套路。
她們薄爺就是個套路王。
“不如何。”
姜夕感激的表情瞬間消失,瞪了眼趁火打劫的男人,擡腳就要走。
夜先生抓住她的手腕,在她生氣前識相放開,繾綣的目光鎖着她的臉,語氣溫柔得不像話。
“怎麼像只刺蝟,開不得玩笑?”夜先生輕輕點了點她的鼻尖,而後轉身看向身後的手下,聲音驟冷,“直升機多久可以過來?”
被男人碰了一下,一股難以言說的感覺從心底涌起,姜夕皺了皺眉頭,剛有幾分怒意,便聽見男人的話。
對啊。
直升機。
山腳碰不得,她們可以直接從山上切入。
短時間內能弄到直升機,還是落在窮人巷,恐怕只有他了。
這個在m洲,權勢不容小覷的男人。
“夜先生,直升機半個小時後到達。”
“嗯。”
男人懶懶的收回視線,定格在女孩兒皙白的臉頰上,喉結滾了滾:“拿到骨灰,我會安排人送你離開。”
“姜小姐真的不再考慮考慮我,不試試看怎麼知道,我比不上你心尖兒上那位?”
姜夕歪了歪頭,那雙烏黑漂亮的眼睛透着迷惑,扯了扯嘴脣,輕聲道:“夜先生如果以後有空,可以來京都做客。我相信,司南的家人對你感激不盡。”
明明就是顧左言他,絲毫不將他放在心上。
豁出性命,也沒討到她一個好臉色。
他是不一樣的。
對薄寒沉而言,是好事。
薄寒沉沒再逗她,讓人拿來乾淨的水和食物遞給姜夕。
姜夕接過,卻全部給了身前的老人,仔細詢問有關司南的事。
暖橘的陽光照在女孩兒臉上,倒映了一片陰影,男人彎了彎緋色的脣,眉眼間全是對她的寵溺。
擡眸看向不遠處的高山時,眼底的溫柔褪盡,露出一絲隱隱的擔憂。
山腳有蛇蟲鼠蟻,知道了倒沒什麼可怕的。
可山頂這麼多年沒人上去,誰也不知道那裏有什麼東西等着他們。
......
半個小時後。
三輛直升機,穩穩降落在平整的地面。
這樣大的陣勢,惹得周圍的人偷偷跑出來觀望。
看見姜夕脖子上,和男人臉上的面具時,哆嗦兩下,立刻縮了回去。
m洲的神主,不是他們這些人能瞻仰的。
“上去!”
聽見夜先生的話,姜夕立刻起身,可猶豫直升機艙門太高,她掙扎幾下都沒能坐上去。
正惱怒時,身子忽然被人抱了起來,耳畔傳來溫熱的氣息,帶着嘲笑:“小矮子!”
小矮子罵誰?
姜夕坐進機艙,張嘴想反駁,擡眸卻看到男人修長的腿,不費吹灰之力的邁了進來。
腿長了不起嗎?
待所有人都坐穩,狂風伴隨着劇烈的聲響,直升機緩緩上升,逐漸升高。
用上飛機,原本遙遠的路程不過幾分鐘。
姜夕坐在窗前,垂眸看着下面鬱鬱蔥蔥的羣山,完全看不清司南的墓地在哪兒。
飛了幾分鐘,山頂一處長滿青苔、十分簡陋土丘映入眼簾。
是司南的墓地!
大概是老天爺也覺得他可憐,墓地周圍沒有雜草,墓地正對方向視野極好。
如果她看錯,那個方向就是京都所在。
馬上就能帶他回家,一時間,姜夕百感交集,心底很不是滋味。
“戴好耳機,直升機要降落了。”
男人低啞的聲音傳到耳畔,語氣平靜卻在姜夕心臟上狠狠撞了一下,她幽幽轉過頭,剛好看見男人的側臉。
她有個壞心眼,想悄悄摘下男人的面具......
不然,她會以爲自己得了失心瘋,總是懷疑他是薄寒沉假扮的。
沉着飛機降落的混亂時刻,姜夕咬了咬嘴脣,纖細的手腕,絲毫不停留的朝男人那端襲去。
指尖碰到冰涼的面具,姜夕身體一顫,用力全力試圖將它扯下來。
可就在面具滑落的瞬間,男人的大手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將她從面具上挪開。
微微脫落的面具,被男人隨意戴了回去,漆黑的眸深深看向她。
計劃失敗,姜夕怔住,一時間不知如何緩解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