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摩挲着下巴意味深長地看着燈火俱熄的屋子,有看了眼身旁的鈞天。剛想要開口,被鈞天伸手扯了回去。
“別想了。主子的心思,豈是我們能猜的。”
在滿被的龍涎香中醒來。桓儇詫異地看着四周的環境,眉梢一皺。正想要掀簾的時候,已經有聲音傳入耳中。
“醒了?屏風後備了熱水,你隨時可以沐浴。”
確認裴重熙出去後,桓儇這才慢條斯理地掀簾走了出去。除了龍涎香的味道讓她熟悉外,入目的場景皆士極爲陌生。自己身上仍舊是昨日那襲素白衣袍,滿身的酒氣,薰得人連連皺眉。
褪去衣裳後桓儇緩步邁入水中,仰頭靠着桶壁。神色也隨之一柔,睇目四周只見屏風上還搭着乾淨衣物,桓儇抿脣眸中掠過思量。
“大娘子,奴婢奉主子的命令來伺候您更衣。”門外傳來侍女柔和的詢問聲。
原本靠在桶壁上閉目養神的桓儇,睜開眸,“進來吧。”
侍女們魚貫而入,小心翼翼扶着桓儇出來。伺候她更換衣物後,又扶她到鏡前坐下。
“下去吧。我自己來。”桓儇伸手擋開侍女的動作,抿脣望着鏡中的自己。
“怎麼了。”裴重熙不知何時進來,倚在屏風旁目露擔憂地看着桓儇,“這回酒醒了?”
侯在一旁的侍女瞧見裴重熙進來,目露喜悅。剛剛想說什麼的時候,裴重熙地目光落在她們身上,驚得她們將原本的話悉數嚥了回去,恭敬地起身疊步退出。
“那位娘子是誰。她長得可真好看。”其中一人在踏出殿門的時候,回首望了眼鏡前的桓儇,同四下低語起來,“我伺候過府上那麼多美人。都沒有一個像她這麼漂亮的。難怪主子這麼喜歡她。你們說她會不會成爲主子的新寵。”
另一人聞言附和起來,“指不定主子遣散府中那些美人。爲的就是她吧。”
殊不知躲在一旁的朱天聽見這話忍不住暗自發笑。她們是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誰,若是知道就不會這般說了。寵?這字用在大殿下身上實在是不合適。不過美人二字倒是十分合適。
“昨夜你怎麼知道我在哪?”桓儇把玩着垂下來的頭髮,柔聲詢問道。
“老夫人祭日,你不在蓬萊宮便是在那。”裴重熙拿起搭在一旁的布巾,語氣溫柔,“頭髮溼漉漉的也不知道讓她們絞乾。昨夜你喝得那般醉,說什麼也不肯回去。偏要拉着我的手,要我帶你出去,”
話落耳際桓儇望向鏡中正在爲自己擦拭頭髮的裴重熙,脣梢揚起,“所以你便帶我回來了?”
“總不能帶着你到處轉悠吧。”裴重熙盯着鏡中的桓儇,目光隨之一深。
目光落下的地方是一片袒露的雪色。呼吸間隱約有香氣竄入,一點點地勾起藏着深處的別樣心思。
“這好像是我第一次來這。”桓儇揚眉睇目四周,語調柔和。
比起外面一眼能瞧見的奢華,屋內的陳設倒是十分的低調,像極了裴重熙原本的性格沉穩內斂。
除了牆上名貴字畫外,案几上還堆了不少摺子,紫檀木架上亦堆了不少書。而在臨窗的地方橫臥了張古琴。
素淨下隱隱藏着奢華。屋裏每一件東西都是極爲貴重。
“真好奇,不如自己起來轉轉。”見她如此裴重熙不由挑脣輕笑。
桓儇聞言當下站起身來,似是對整個屋子十分好奇。四下張望起來,內室是她剛剛待過的地方,屏風後浴桶仍散着熱氣。牀上的錦被也被揉搓成一團。
“你昨晚……”
“我還能去哪。你佔了我的牀,又沒個睡相的。我只能趴在案上休息。”說到這裏裴重熙低頭看了眼桓儇,視線深邃,“世人皆以爲大殿下溫婉端莊,殊不知一旦醉酒便稀裏糊塗。”
聽着裴重熙話裏帶着委屈的樣子,桓儇彎了彎脣,“聽你的意思是在埋怨本宮不知道體恤你?”
聞問裴重熙笑而不語,目光凝在了桓儇身上。
“大殿下好生跋扈。”
走到一旁的古琴前,桓儇眸中流光遊轉。
“你是不是答應過本宮一件事情?”桓儇手指撥弄着琴絃,嗤地一笑,“你上次不是答應本宮,要給本宮撫琴。”
“那臣獻醜了。”
裴重熙橫琴在膝上,含笑望着桓儇。不曾焚香,一首鳳求凰從他指尖下流淌而出。縈繞在耳邊揮之不去。
她知曉裴重熙善琴,且琴技極佳。爲曲所感,桓儇不禁啓脣以歌相和。
曲盡聲意散,薰爐中香亦燃盡。
“阿嫵,我這首鳳求凰比徐朝慧如何?”裴重熙的手指停在了琴絃上,他擡起頭意味深長地望着桓儇。
“你怎麼還記得這事。”桓儇睨他一眸,輕輕地笑了起來,“昨天我在淇栩那看到一張紙箋。上面說那日你聽淇栩問你,要是我去弘文館看上其他男子,不要你了怎麼辦。你當時氣得碾碎了杯子。”
煩躁地皺眉,裴重熙手指拂過琴絃,“的確如此。萬一大殿下真的看上其他人,對我始亂終棄怎麼辦?”
“滿身醋味,酸死人。”雙眸睇向身後的案几,桓儇目光落在了被信箋擋住的畫卷上。
在好奇心地驅使下桓儇拿起畫卷,緩慢展開。隨着她的動作泛黃的宣紙展露於眼前,畫上畫着賞雪圖。末尾落款是桓儇。
“這畫是你第一次送我的禮物。曾經想找工匠修復,但是又怕他們弄壞了我的畫。”將琴擱回原位後,裴重熙走過來與她並肩而立,“你送的髮帶我也留下來了。只是用了好多年不免有些損壞,六年前我請繡娘重新加固過一次。”
將畫卷重新卷好飯了回去,桓儇轉頭看着裴重熙。
“你記得那次我藏起來的事情麼?”
“記得。”
怎麼會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