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瞧了一會,桓儇溫聲道:“你說是誰指使你行刺本宮的”
她十指未染丹蔻,被對方臉上的血跡一襯,反倒多添了幾分豔麗。
“是……”他擡起頭看看遠處的桓淇栩,嘆了口氣,“溫太傅指使小的。”
聽得溫太傅三字,桓儇眸光微閃。眼中突現厲色,手擒在了他脖頸上。瞬時奪去了他的呼吸。
看着那郎君在自己手中逐漸變得面色蒼白起來,手開始四處亂抓,桓儇斥道:“好大的膽子竟敢攀咬溫太傅!”
話到尾端刻意加重了溫太傅三字,桓儇的手也逐漸收緊。
“姑姑,着人壓他去刑部吧。”
話音伴着瓷器碎裂的聲音一塊傳入耳中。
鬆開手,桓儇轉頭看向桓淇栩。在他平靜的面上窺到一絲慌亂,微微抿脣。緩步走向了他。蹲下身,手落在他肩頭。
偏首看了眼落在肩頭的手,桓淇栩眼中蘊着淚光,“姑姑……”
“淇栩在擔心什麼”看着他,桓儇語調溫柔。
“姑姑你就讓刑部去審他好不好”深吸口氣,桓淇栩握住她的手,“朕不想你有事。”
桓儇點了點頭。得到他的答覆,桓淇栩這才鬆了口氣,當即下旨將那人押送至刑部。急匆匆地帶着鄭毅離開。
親自將桓淇栩送上馬車,桓儇這才吩咐徐姑姑去知會阿韻,讓她替她將衆位貴女送走。
在亭中重新支了矮榻和茶盤,桓儇懶洋洋地躺在裴重熙懷裏,鳳眸微斂。寬大的袍袖散在地上,層層疊疊的。
“我很意外陛下居然不願意深究下去。”
聽得裴重熙的話,桓儇掀眸睇他,“本宮是他的親姑姑,溫嵇是他的外祖。眼下這個情況你讓他怎麼辦總不能現在就派人去溫家拿人吧?”
“他到底不如你殺伐果斷。不過我怎麼感覺你似乎有點……”說罷裴重熙換個姿勢,將她困在懷中,挑脣道:“阿嫵,我不希望你有所顧忌。溫家已經容不下你……”
“你放心,我沒打算放過溫家。歷來外戚干政能有幾個好下場。”迎上裴重熙的溫和目光,桓儇捏住他的下巴,眼中浮過深色。
在她的注視下裴重熙眼中笑意漸深,伸手撫着她的髮髻,滿目深情。
瞥了眼他手中的步搖,桓儇挑眉,“你是打算今晚留宿本宮府中”
“臣遵旨。”
說完裴重熙也不避旁邊的婢子,徑直抱起桓儇往屋內走去。屋內血腥味已經散盡,只餘下淡淡香氣。拂開簾幔行至榻前。
“你自個待會,本宮先去沐浴。”她從裴重熙懷裏躍了下來,又喚了徐姑姑和白洛進來伺候她沐浴。
浴池裏霧氣蒸騰,桓儇依靠着池壁。任由徐姑姑替她抹着香胰子。玉肌上灼桃未散,身上還隱帶着龍涎香的味道。
“大殿下,請恕奴婢多言。”接過白洛遞來的玫瑰露,徐姑姑壓低聲音,“你與熙公子這樣總歸不妥。萬一……”
“話雖如此,但是奴婢擔心。”
“徐姑姑,本宮知道你擔心什麼。只要本宮擔着大長公主的名頭一日,他們就奈何不了本宮。”桓儇捧起一汪清水,慢慢鬆開手。看着池水落回原處,她冷哂一聲,“這便是君者的優勢。”
“奴婢明白。”
這會徐姑姑才伺候完她穿衣,外面就傳來白芷的聲音。說是樂德珪來了急信。
聽着白芷的話,桓儇鳳眸微斂。疾步走了出去。
見她出來,白芷忙遞了信函過來。桓儇撕開信函,掃了眼其上內容。脣角隨之揚起一絲弧度。
“這個樂德珪實在是個人才。”說着她走到裴重熙身邊坐下,將信函遞給他,“你瞧瞧他又立了功。這回本宮得向陛下請旨賞賜他。”
將信上內容閱必,裴重熙笑道:“何不趁此調他回來。”
“還是讓他在高密再歷練一會。不過有了這事,爲咱們對付溫家多了份助力。說來我想現在十分好奇,溫嵇在想什麼。”
“自然是忙着脫罪。”
“脫罪”桓儇彎了彎脣,推開窗,眺向溫宅的方向。
眼下的溫宅燈火具亮,僕役躬身立在府中各處,巡邏的府衛快步而行。前廳裏溫家幾房正襟危坐,唯有上首的溫嵇神色自若的飲茶。
“阿翁,這到底怎麼回事。”溫家三房中有人出聲道。
聞言溫嵇眼簾一掀,並未理會他。反倒是溫行儉接了話茬。
怎麼回事你們還好意思問怎麼回事。”溫行儉語氣不善地道。
“我……”
斜睨溫家三房的長子一眸,溫行儉譏誚一笑,“你們做了什麼,自己心裏清楚。別在阿翁面前裝模裝樣。”
“大殿下如今式微,我們只是想趁這個機會把眼線塞過去,好盯着他的一舉一動。”
眼瞅着兩房快要吵起來,溫嵇掀眸端起茶盞重重砸在案几上。
“吵什麼。你獻美於她,她何嘗不是在等着你自投羅網。大殿下這是要溫家死。”溫嵇眯眸打量着溫行儉,“馬上派我們的人走一趟刑部,看看那人到底什麼情況。既然刀已經架在了脖子上,我們沒有等死的道理。”
“是,阿翁。”
目送溫行儉出了門,溫嵇看向垂首立在原地的溫家三房一衆人,嘆了口氣。
“你們在想什麼,老夫都知道。只是要對上桓儇可沒那麼簡單。你們送去的人,正好化作了她手中的刀。這局棋不好下啊。”
話音剛落,門外的僕役道:“家主,大殿下遣人送了幅字過來。”
聞言溫嵇看向門外,擺擺手示意僕役將信拿過來。拆信閱畢,他眸色漸深。
“家主,這信上寫了什麼”
“君臣佐使。她到底想幹什麼……”將信揉做一團投入火爐中,溫嵇嘆道:“看來明日老夫得親自去尋她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