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對此,從臉色不好,變得泰然,隻字未提這件事情。
在所有人的眼,季明越的前途一片大好。
季羨舟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疲倦,連從前在外打仗,援軍被季明越設法扣了下來的時候,都沒有這般的覺得累。
滄琰還是沒有醒過來。
除卻朝的時候,季羨舟幾乎一步也沒有離開滄琰的身邊,每天都在跟着她說一些覺得有意思的話。
李雲深靠在門框,看着他,說道:“第七日了。”
季羨舟明白李雲深的意思,他沒忘記那日李雲深同他說的話。
只是,季羨舟回過頭,問他:“你能將我也帶去麼?”
李雲深一怔,搖了搖頭,說道:“不行。”
“爲什麼?”季羨舟問。
李雲深說:“凡人若是到了九重天,必定會引起不適,輕則頭暈,重則直接下到地府。”
季羨舟皺着眉說道:“是麼,阿琰次帶我到她府邸裏去的時候,我並未有過你說的這種不適。”
“她,她竟然帶你到她府邸去了?九重天?九重天的司命星君府?”李雲深一臉不可思議的訝然模樣,一下子拋出了好幾個問題。
季羨舟緩緩點頭。
李雲深嚥了咽口水,他驚訝的不是季羨舟到了九重天一點兒不適之感都沒有,而是,滄琰將季羨舟帶入了司命星君府。
凡間之人不可入九重天。
這個事情滄琰心裏頭一定知道得一清二楚,她將季羨舟帶到了自己的府邸之,究竟是以什麼樣的想法將他帶去的。
李雲深皺着眉想了想,繼而說道:“算沒有不適之感,再者,我不過是去給阿琰帶個信,多帶一個凡人,我並非瞧不起你,只是……我不大方便全身而退。”
一個人還是更方便一些,算打起來了,衝着現在的季羨舟的模樣,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對手。
再說了,根本不能夠給機會讓那些人發現季羨舟是那個人。
這的確也是。
季羨舟不再爭辯什麼,他確然是一個有自知之明的人,絕不逞強,自然以大局爲重,只是想起什麼似的,問道:“你可知道同誰報信爲好?”
正準備捏個訣飛向九重天的李雲深:“……同,同誰?”
季羨舟看了他一眼,說道:“司武官戈旗,或者凌霄仙子淺珈。”
還好季羨舟記憶力不錯,滄琰不過同他說了一遍,他還記得分外清楚。
也還好季羨舟問了這麼一句,不然他冒冒失失地闖進了九重天,約莫如一團亂麻,根本不知道去找誰了。
這般商定好了之後,李雲深默唸了幾遍這兩個名字,便不再多話,捏了一個法訣,便飛向了九重天。
魔族自從沐翎長眠,妖族重創之後,大抵是沒有什麼值得傷腦筋的外敵了,連防守都疏漏了許多,李雲深很快便入了九重天,而且沒有一個人能夠察覺得到。
九重天一貫的冷清,李雲深琢磨着這兩個名字,越發覺得這兩個名字萬分熟悉。
他略加思索了一番,唸了個法訣,斂了周身的魔氣,化作一個小童模樣,乾脆直接在九重天晃盪着。
李雲深忽略了一個問題,算他知道須得找誰,可這九重天又不似魔族,他是一丁點兒都不熟悉的,又不大好問路,更不知找誰問路較好,知道了名字也逃不過渾似一團亂麻的命運。
他有一些無奈,九重天頭也沒什麼神仙走動,問都沒有辦法問的。
“站住。”
李雲深渾身一僵,扯出一抹笑容,轉過身說道:“這位仙女姐姐可有什麼事情嗎?”
忽然,他瞳孔收縮,心裏一個“咯噔”。
這張臉,他真是太熟悉了。
戈旗板着臉,打量着他:“你是哪裏的小童子,怎的這般面生?”
她是司武官,戈旗。
當年一役,他曾與她交過手,不止一次。
在這個時候,戈旗可千萬別認出他啊,難怪他總覺得這兩個名字這般熟悉。
李雲深恭敬地說道:“回司武官,小仙是司命星君府的。”
“你認識我?”戈旗看着他,“我怎麼沒見過你?”
李雲深梗着脖子說:“小仙常年同星君在內院坐聽天命,不常出來跑腿,司武官不識得小仙也是應當的。”
戈旗瞭然一般地點點頭,問道:“那你不在司命星君府裏呆着,到此處又是有何事?”
李雲深再一次深深地鞠了一躬,說道:“小仙是來找司武官您和凌霄仙子的。”
“找我們?找我們作什麼?”戈旗問道。
李雲深說:“司命星君在凡間出了一些事情,凡間的那羣人似乎束手無策了,小仙得知後,自知仙力淺薄,又知平日裏星君她與您和凌霄仙子私交甚好,是以纔想來尋您與凌霄仙子一助。”
“阿琰出事了?”戈旗緊鎖眉頭,問道,“凌霄仙子知不知道此事?”
“小仙尚未來得及通報。”李雲深低頭道。
戈旗思慮一刻,便擺擺手,說道:“你先回去吧,我去同凌霄仙子商量一番,你不必擔心。”
“多謝司武官!那小仙先告退了。”李雲深恭敬道,“勞請切記,不可忘。”
戈旗瞥了他一眼。
李雲深無動於衷。
她看了他一眼,轉了個身,李雲深正準備離開,她卻忽地又轉過了身,盯着他:“你究竟是誰?”
李雲深保持着得體的笑容與恭敬說道:“小仙方纔不是說了嗎,小仙是司命星君府的啊。”
“不對。”戈旗狐疑地說,“那你身爲何沒有半分仙氣?”
李雲深是個魔族的人,能夠完全匿去自己周身的所有魔氣已是不易,更別提還在自己周身抹幾抹仙氣了。
戈旗見他未立刻回答,眼神都變得警惕起來,厲聲道:“快說,不然,仙族的天牢,可不是那麼好受的!”
“小仙從未說謊,司武官若是不信,大可同小仙同去凡間一見。”李雲深對於戈旗的問題直接選擇避而不談。
不能夠被戈旗的問題引導着走,不然說的謊越多,會更難圓起來了。
戈旗所有所思地盯着他,伸出手,捏住他的胳膊,在他的手用法術畫了一個圓圈,聲音冷漠:“你已被我施了禁制,最好別讓我發現你騙了我,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戈旗疾步地朝着一個方向去了,應是去找凌霄仙子去了,再未回頭。
李雲深挺直了腰板,看了看自己手腕流轉着淡淡地光芒的圓圈,看着戈旗消失的方向,瞪了一眼。
既然話已帶到了,李雲深也被必要再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了。
他捏了一個訣,便下了九重天。
前前後後不及一盞茶的時間,凡間卻已經由白晝入了夜。
季羨舟在滄琰的房間裏呆了一天。
如今他已失了勢,也沒那麼多公需要批改了,索性直接待在滄琰的房間裏面,書房也懶得去了。
李雲深回來的時候,看見季羨舟坐在滄琰的牀邊,似乎是在深思着什麼。
“你該不會是在她的牀邊坐了一天吧?”李雲深扯着嘴角,不可置信地問道。
季羨舟才收回了自己的思緒,偏過頭看他:“消息送到了嗎?”
李雲深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我做事還有辦不到的嗎?”
季羨舟看了看窗外。
李雲深立刻叫道:“這個可不能怪我,其實我去的時間不算久的,不過一盞茶不到的功夫,只是這仙族的時辰與你們凡間的時辰差別太多了,我也沒有辦法!”
季羨舟瞭然地點點頭,也是,次滄琰帶着她九重天逛了一圈,不消一天多的功夫,回到凡間一個多月過去了。
“好了,看那兩位什麼時候來了。”話送到了,李雲深站了起來,說道,“那我回房了。”
季羨舟自然知道他的心思,點點頭,說:“去吧。”
李雲深也沒同他客氣,直接走出了房間。
他沒有直接回房間,而是先去了歸菡的房間。
站在門口,他敲了敲房門,柔聲問道:“沉縈,你睡了嗎?”
沒有回答。
李雲深看着燭火明滅,他站了一刻,直接推開了門。
歸菡坐在牀邊,聽見了他開門的聲音,這纔將頭擡了起來。
“還沒睡呢,你是睡不着嗎?”李雲深慢慢地朝着她走了過去。
歸菡看着他,沒有答話。
他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的身邊,歸菡雖然什麼都沒有說,卻直接往旁邊挪開了一些。
李雲深失笑:“你這麼不待見我?”
歸菡看了他一眼,依舊未答話。
不過,他自顧自說得倒是十分起勁兒,一拍腦袋,故作恍然大悟一般:“也是,誰會待見一個,將自己關起來的人呢?”
歸菡目光閃了閃,終於開了口:“我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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