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能夠當場逮住,那又何必她們母子再來演這場戲,說不定賜婚的聖旨,今日就下來了。
大皇子委屈道:“兒臣早就安排好了,誰知他季玉澤居然從哪裏逃的。”
“沒用的東西。”
梅貴妃只要一想到那日要不是她反應快,恐怕這件事不僅落空,她們還得罪了了武王府,更是把自己的處境弄的極爲糟糕。
大皇子心裏也有氣,可也知道這事到底是自己出了紕漏,只得板着臉不言語。
這時靈秀進來,低聲道:“娘娘,五公主又發起了高燒。”
梅貴妃絲毫不在意,語氣極爲冷漠,“高燒而已,死不了就成。”
對於梅貴妃來說,只要五公主能活到嫁入武王府之後,其餘的她根本就不想管,反正御醫說了目前五公主還死不了。
大皇子皺眉,“母妃,五妹妹的身子骨太弱了,你可讓人千萬把她吊住了。”
若是現在死了那就真的功虧一簣了。
梅貴妃心氣不快,橫了靈秀一眼,“還不快去請御醫。”
死丫頭天天給她找事,半點都不得安生。
御醫很快就到了,在昭帝緊張的態度下,他們也是萬分擔心這個嬌滴滴的五公主要是死了,他們也要跟着一起去了,因此很是上心。
方扎針結束,御醫就聽到外面的吵鬧,頓時不滿道:“五公主如今身子愈發的弱,要靜養,怎麼能如此吵鬧不休。”
靈秀福了福,出去一看才發現又是南平郡主。
“請郡主別爲難奴婢們了,”靈秀道:“御醫說了公主要靜養,不能見生人,還是請郡主回去吧。”
季初然胸脯一上一下劇烈地起伏着,她咬着牙,捏着拳頭像是強忍着內心的憤怒和悲傷,艱難地低下頭道:“我就見一眼,遠遠的一眼就就好。”
如此卑微的語氣和低頭的行爲這對向來倨傲的季初然來說是難以言喻的恥辱。
可是爲了能夠看一看五公主如何,她不得不低頭。
在五公主病倒期間,她來了很多次,可前幾日五公主處於很是危險的狀態,御醫在加緊救治,昭帝就不讓她入內見面,只說等五公主身體好點了,讓她再來。
可等到季初然聽說五公主穩定了點後又來求見,可梅貴妃對之前被季初然多次頂撞的事情不爽,因此就咬死了不願意讓她入內。
季初然實在沒辦法了。
靈秀慌忙地退開三步遠,擺着手,“郡主不必如此。”
“請你......讓我見見菱娘吧!”
靈秀面露掙扎之色,想起剛纔五公主小小的一個躺在病牀上無知無覺的昏迷着,而娘娘卻不管不顧的樣子,到底於心不忍,“只一眼?”
季初然生怕她不願,姿態又低了許多,“遠遠的一眼就好。”
靈秀四下看了下,轉身道:“郡主請跟奴婢來。”
撫痕殿內程蕙心正哄着八公主用飯食,近日八公主肉嘟嘟的小臉蛋廋了許多,往日靈動的雙眼更是無神,小小的臉蛋上全是不符合年齡的悲傷。
原來昭帝抱着打着建造一支猛獸軍團的想法,就試圖讓八公主驅使園中猛的獸像人一般進行軍事演練。
一開始八公主以爲是遊戲,乖乖的聽話引導園中的獸進行攀爬、奔跑、各種訓練。
直到昭帝讓人從林中捉來了野性十足的猛獸,和園中被豢養的獸一起扔在籠子裏,讓八公主驅使它們互相殘殺,想以血腥鑄就最爲恐怖的猛獸武器。
園中的獸經過長期的豢養早就失去了野性,當場被咬死了。
自小八公主就有着親動物的天性,她和園中每一隻動物的感情都很好,極度的悲傷之下她第一次反抗自己的父皇,拒絕再聽話,想讓昭帝放過園裏的獸。
可昭帝哪裏甘心計劃夭折,他早就忘了若不是八公主救了他,他早就死了。
慾望和雄心矇蔽了他的理智,昭帝爲了嚇八公主,不惜讓侍衛當着八公主的面抽打那些園中的獸,迫使八公主害怕,從而妥協。
李嬤嬤心疼地看着八公主,哄道:“昨兒郡主讓人在外給八公主做了個鞦韆,上面還編了好些小花,可好看了,蕩起來可以摸到天上的雲呢!”
程蕙心摸着八公主的兩個小發揪,輕聲道:“八娘不想出去看看嗎?”
八公主的小腦袋動了動,過了半晌,略低的奶音才響起,“想。”
院中有一顆紫葳樹,樹幹粗壯,枝椏盤結,翠綠色的葉子密密地重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傘狀,有種遮天蔽日的厚重感。
用檀木做的鞦韆被宮女們的巧手裝點的很好看,略黃的麻繩上被纏上了嫩綠的藤蔓,零星的小白花不過拇指大小,錯落的點綴其中。
八公主明顯是感興趣,主動從程蕙心的懷裏下來,伸手想觸摸小花。
瑩白的花瓣在風中輕輕抖動着,那不過是爲了好看強安上去的,八公主一碰就掉了。
程蕙心感受到八公主瞬間低落的心情,笑容暖暖道:“蕙姐姐抱你坐上去好不好。”
八公主的注意力被轉移,默默地點頭。
她抓着兩側的麻繩,新奇的感受掌心下藤蔓的沁涼和枝葉不一樣的觸感,直到鞦韆被輕輕搖起來,高高蕩起的那一刻八公主感覺她像是生出了翅膀的鳥兒,努力振翅朝上飛去,那一刻纏繞在心頭的桎梏一下子消散。
藍天、白雲、還有銀鈴般的歡笑聲在庭院內迴盪開。
程蕙心和李嬤嬤交換了下眼神,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安心和歡喜。
“蕙姐姐——”八公主忽然放開一隻手,小小的身子也隨之上傾,漆黑的瞳孔緊緊鎖定着藍天之上那個像老虎的白雲,“是大蟲、大蟲在那。”
程蕙心緊張地伸出手減緩鞦韆地速度,生怕八公主掉下來。
“原來大蟲在天上,”八公主渾然不覺,小巧的下巴仰着,直到眼睛被日光扎到刺痛都不挪開,奶音低啞的重複,“原來大蟲在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