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殿下的後院有點亂 >第十八章 再也不見
    段青絲慢條斯理地捧着冰碗消暑,對面坐着的陳一錦已經豪氣地幹完兩碗了。

    冰碗是陳一錦製作的,把冰挫成細細的粉末,切碎的各色水果小塊,軟糯彈牙的小丸子以及清涼滑*嫩的涼粉糕全部拌在一起,再淋入蜂蜜,喫上一口甜浸浸透心涼,解暑最是合適。

    陳一錦放下空碗,滿足地嘆了一口氣,人生完美了。

    段青絲軟軟地笑道:“一下子喫這麼多冰的,待會兒該肚子疼了,你不是來月事了麼?”

    這小妮子又在擠兌她了。

    陳一錦拿帕子擦擦嘴,灑脫一笑,想起什麼似的蹙眉道:“王妃,聽丫環們說,阿朱瘋得可厲害了,誰都認不得,只吵着彷彿有人要害她,整日驚懼,剛剛還把去勸慰她的鄭媽媽給打了呢。”

    “也是個可憐的孩子,依你說,這可如何是好?”

    “她是趙府陪嫁來的丫環,咱們不好隨便發賣或打殺了,可任她在府中發瘋也不是長久之計,若哪天衝撞了貴人更不好了。王妃,不如……”

    段青絲莞爾一笑,道:“本王妃正有此意,事不宜遲,咱們午後便將她送回趙家去,看看對她的病情是否有好轉,若是趙家也不願意收留,只好送她去靜慈庵養病了。”

    “王妃仁慈。”陳一錦見又能出門了,高興得合不攏嘴。

    段青絲無奈地搖頭,這個陳側妃是屬野貓的吧,恨不得天天要出去溜一圈纔行,如此富貴安樂的燕王府,難道還承載不了她那顆嚮往自由的心?她轉頭吩咐烏鸞把剩下的大半盆冰飲給凌波閣的丫環婆子們分發下去,下頭伺候的人得了這種美味又榮耀的賞賜,個個樂得喜笑顏開。

    下午,段青絲帶着陳一錦就去了趙司務家。

    趙大人其實只是一個小小的七品京官,在盛京這種地方,實在是微不足道如同螻蟻,當燕王府的馬車停在趙家門口時,趙夫人有些受寵若驚面無人色,忙到門口跪迎,口中稱道:

    “不知王妃娘娘駕臨寒舍,老身愧不敢當有失遠迎,王妃娘娘恕罪!”

    “趙夫人快請起。”陳一錦忙上去將這個發華早生的婦人攙扶起來。

    一行人進了內宅,主家奉上茶果,段青絲略飲了一口,把此番來意說了,又叫人把阿朱給領了上來。

    趙夫人一見阿朱瘋瘋顛顛的模樣,忙給段青絲陪罪,想起早逝的女兒,又不禁抹淚道:“不能長長久久地伺候殿下,都怪老身的女兒福薄,如今她的丫環也成了廢人,勞煩王妃娘娘慈悲爲懷,費心送她來,只是不知是否真的有效?“

    段青絲面色凝重,嘆息道:“趙姐姐服侍殿下兩年,真可謂勞苦功高,只可惜我年輕資歷淺,沒有機會結識一二,着實遺憾,前些日子我在靜慈庵中給趙姐姐做了法事,還供奉了長生牌位,阿朱在府中病了,估計也是對趙姐姐日思夜想牽腸掛肚纔會致病,聽聞趙姐姐故去之後,她的遺物被送回趙家,不如我帶阿朱前去瞧瞧,一來睹物思人,緬懷一下趙姐姐,二來說不準有利於阿朱恢復康健呢。“

    這幾句說得趙夫人老淚縱橫感激涕零,多哭了一陣便似要暈去,衆人忙上前勸慰,趙夫人只得吩咐一個年老婆子帶燕王妃及側妃二人去趙氏的舊居,自己則告罪休息去了。

    段青絲進了趙氏的房,粗略看了一下,對陳一錦使了一個眼色,陳一錦便推說尿急要去茅廁,把那婆子一起給拐出來了,她邊走邊狀似無意地問婆子道:

    “聽說你家小姐出閣前曾去過邊關,真教我好生羨慕這樣情深意重的兄妹情誼。”

    那婆子臉色都變了,爭辯道:“陳側妃您可千萬別聽人亂說,小姐她從未出過遠門。”

    舊社會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即使趙氏已經死了,她的家人肯定也會向外隱瞞她曾去過邊關的事實,只是不問清楚的話,陳一錦也弄不明白,這個從邊關回來的“趙氏“到底是什麼人。

    “我和趙妹妹認識兩年,她都告訴我了。”陳一錦誆她道,“她還說當時雖然一路艱辛但非常快活,兄長對她很好,最是疼她。”

    婆子神色黯然難掩悲傷,道:“小姐是個命苦的,在家沒享過什麼福,從邊關回來時還大病了一場,病好之後性子也冷淡了許多,當時夫人還擔心她嫁去王府會被殿下嫌棄,幸得殿下及陳側妃大度,小姐才能在王府有一席之地,只可惜,唉——”

    陳一錦側頭看着婆子抹眼淚,忙安慰了幾句,心中也肯定了趙氏的細作身份,真正的趙家小姐十有八有早就死在從邊關回盛京的中途了。

    她把婆子打發走,見前方右側有一個小小花架,繫着一個鞦韆,時至盛夏綠樹掩映,頗有幾分雅趣意境,就上去擡袖掃去一片落葉,坐了下來,雙手扶着鞦韆繩子,足尖一點,一邊輕輕晃盪一邊思考人生。

    陳一錦想起自己讀高中時還是個文藝女青年,對李清照的詞愛得不行,有一首《點絳脣?蹴罷鞦韆》她現在還記得:

    蹴罷鞦韆,起來慵整纖纖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

    見有客來,襪剗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此時此刻,倒是有些應景,不知不覺就念出了聲來,一邊自我陶醉。

    驀地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怎知有客來?”

    臥槽!

    陳一錦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嚇給唬了一跳,差點魂飛天外,往前一栽,就從鞦韆上撲下來摔在花架下的泥地上,差點來了一個惡狗搶屎,文藝女青年下一秒成了二*逼女青年。

    吉祥這時才反應過來,立即上前扶起自家主子。

    誰踏馬不長眼睛啊,人嚇人嚇死人好嗎。

    陳一錦爬起來一轉身,見前方兩三米的樹後站着一個身姿筆挺的男子,一臉絡腮鬍,穿着不合身的灰布衣裳,看打扮像趙家的奴僕,應該是進府搶了人家衣服來刺探什麼祕密的。

    又是他!那個被韋仙兒紮了腰子的男人。

    還真應了那句老話:不是冤家不聚頭。

    吉祥護主心切,上前一步將陳一錦擋在身後,斥道:“你好大的狗膽,躲在此處偷窺我家主子,趙家的下人居然這麼不懂規矩!”

    “我並沒有偷窺。”絡腮鬍子揹負着手,好整以暇地糾正吉祥,“我是光明正大的看。”

    “非禮勿視,非禮勿言,你這個登徒子,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嗎?”陳一錦沒好氣地懟他。

    絡腮鬍子顯然早就藏身在此,也認出她來了,一看陳一錦乍了毛一樣奶兇奶兇的,便笑道:“你下闕的那一句‘卻把青梅嗅’我沒見着,‘卻把泥地啃’卻見到了,真是大開眼界大飽眼福。”

    “哼,好女不跟男鬥。”陳一錦剛說完,見絡腮鬍子正欲朝她走過來,想起段青絲的忠告,忙雙臂交叉舉在臉前制止,“停停停!你不要過來,我馬上就走,我也沒見過你,再見,哦不,再也不見!”

    說罷拉着吉祥的手鞋底抹油溜之大吉。

    她如避蛇蠍一般奪路而逃,把絡腮鬍子剩在當地一臉忍笑。

    陳一錦回了趙氏的閨房,見段青絲還靜靜地站在房間正中,便上前回稟,壓低了聲音道:

    “趙氏確實是細作。”

    段青絲瞭然於胸,只略點了點頭,耳旁又聽陳側妃更低的聲音吞吞吐吐:“王妃,那個男人……他又出現了……”

    “誰?”段青絲下意識地便問,立即明白她說的是何人,“庵堂裏的那個人?在趙家?”

    陳一錦心有餘悸地嗯了一聲,替自己澄清:“我認出是他,馬上就過來了。”說完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明明什麼事都沒有,被自己搞得像是夜會情郎被捉姦在牀一樣,真是憋屈吖。

    段青絲思忖片刻,提高了聲音道:“既然阿朱回趙家也於事無補,咱們還是帶她回去,明日一早,將她送去靜慈庵守趙氏的長生牌位吧。”

    陳一錦垂首應了一聲,便扶着段青絲出了屋子。在外頭候着的烏鸞恭恭敬敬上前,從陳側妃手中接過段青絲,又叫人帶上阿朱,一行人辭別趙夫人,回了王府。

    絡腮鬍子待衆人散去,從屋頂跳下,進趙氏的屋子細細搜檢了一翻,又空手而出,立在廊下,心中卻驚駭莫名,那個年輕的王妃居然和七年前死去的元卿一模一樣,這便是燕王新娶的正妃——南昭六公主了,這究竟是人爲,或是巧合?南昭到底有什麼企圖?

    曾經在靜慈庵助自己一臂之力的女子,早在三年前就嫁了四皇子,成了燕王的側妃,這未免也太可惜了,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明珠蒙塵暴殄天物。

    此時,正在府中遠程辦公的燕王趙致猛地打了兩個噴嚏,不由得揉了揉鼻尖。

    誰在罵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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