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後宮茯若傳 >第93章
    宜貴妃的延禧宮正殿景春殿,數十盞明燈亮堂。茯若只與宜貴妃相對而坐,各自拿着一卷書。下首的秀蓮只在一旁做着刺繡,偶爾才略略擡起頭來,卻又不言語,宜貴妃深知秀蓮乃是茯若的心腹之人,倒也並未多在意。

    宜貴妃忽而笑道:“本宮瞧着惠貴妃宮裏的人倒是都妥帖的很,坐在這兒許久也不吵鬧。不愧是在宮裏頭呆久了的。”

    茯若瞧一瞧秀蓮,只是靜靜道:“她的性子素來沉靜,如此也好,本宮只覺得沉靜的人到底穩妥些,若是性子火急火燎的,反而還易壞事。”

    秀蓮聞着她二人言語,卻一言不發。半晌,茯若只打發秀蓮去偏殿瞧瞧敏貴嬪,待得秀蓮出了門,茯若才細細道:“宜貴妃深夜喚本宮前來,定是有什麼要和本宮言語吧。本宮帶了秀蓮在一旁,也是想着她妥帖罷了。如今本宮已然讓她走了,宜貴妃有話但講無妨。”

    宜貴妃微微凝神,緩緩道:“本宮今日讓惠貴妃前來,是想着索性將本宮知道都一併告訴了惠貴妃,也好讓惠貴妃心裏有數,只等着個適合的時候告訴皇上。也不枉費一番功夫。”

    茯若眉心擰起,疑惑道:“皇后所做的惡事,決計不止單單是謀害本宮與張昭儀那般簡單,只怕後宮裏有不少的嬪妃,都受了她的算計。”

    宜貴妃輕輕一嘆,道:“惠貴妃都知道了,皇后在後宮裏算計着實不少,不單單是本宮,洪昭儀,便是婉順貴妃與順安貴人,也是受了皇后的算計。”

    茯若聞得此言,霍然一驚,只道:“順安貴人不是因動了胎氣才難產而亡故的麼怎會又與皇后有關”

    宜貴妃的語氣十分平淡,只是靜靜道:“皇后早在順安貴人有孕之時,便命司膳房的人給她的飲食中添了些許的丁香,且分量又用的極輕,一時半會兒是察覺不出的,而久而久之,順安貴人便會難產,稍有不慎便會母子俱損,倒是可憐了張昭儀,偏偏那日撞上了,引得順安貴人動了胎氣。只因着皇后所造的孽,卻累的她在冷宮困頓了四年。”

    茯若只是垂首道:“皇后也當真是肯費心思,順安貴人不過誕下了一位帝姬罷了,她也肯這樣去算計。”

    宜貴妃輕輕抿了一口茶水,道:“皇后的心思只怕是以爲順安貴人懷的是個皇子,若是皇子的話,她的皇長子的地位不穩,且不說有二皇子極得皇上喜愛,便是韋氏,也是皇上心尖上的,皇后的性子素來要強,怎會容忍她們母子凌駕於皇后頭上。”

    茯若只是緩緩道:“本宮思慮着皇后一番算計,恐怕是爲了將禍端推給韋氏吧,這樣一來,即算計了順安貴人,又能一舉打擊了敬和皇貴妃。倒是一箭雙鵰。”

    宜貴妃只是冷然道:“只可惜到底是算計了張昭儀,誤中副車。”

    茯若只是氣定神閒道:“所幸張昭儀如今也從冷宮裏出來了,且皇上也當真是十分寵愛她,倒是皇后算計了許久,到底還是算計了韋氏。”

    宜貴妃只望着遠處微微出神,道:“皇后自從惠貴妃有孕之後,便命人在你的宮裏添了一份沉水香,只想着讓你沒了這個孩子,好讓她藉機嫁禍到韋氏的頭上,且當時又是韋氏在協理六宮。更是個好算計的法子。偏偏那時候皇上不大到惠貴妃的永和宮去,惠貴妃倒是還得以保全。”

    茯若頜首道:“至於後來的事,本宮已然猜測到了,只是婉順貴妃的死,到底讓本宮也蒙受了不白之冤。”

    宜貴妃的神色有些恍惚,燭光熠熠,四處蔓延着一種秋夜蕭索沉悶的氣息,她忽而一笑,道:“皇后在惠貴妃初次進宮的時候,便安插了王氏在你身邊,且當時的齊貴人又是算計準了的,也多虧了王氏在永和宮內,不然皇后還沒那麼容易便算計了惠貴妃。”

    茯若只是惻然道:“那麼仁元帝姬險些被乳母所害,也是皇后的算計對吧。”

    宜貴妃漠然道:“自然是皇后,便是這樣,還累得德穆貴嬪無端殞命。”

    茯若心下對皇后的恨意越發灼然,只是恨恨道:“德穆貴嬪也是被皇后所害麼本宮一直以爲她是失足溺死,沒曾想卻是皇后所做的惡事。”

    宜貴妃捻着手串上的祖母綠圓珠,沉吟着慢條斯理道:“那日也是湊巧,被德穆貴嬪撞見了王氏與齊貴人及毓秀宮的宮女的交談,齊貴人生怕德穆貴嬪將此事說了出去,便和王氏生生將她推進池子裏溺死了,便是她身邊的宮女夕月也被皇后下旨滅了口。”

    茯若

    低低嘆一口氣,只惻然道::“好個皇后,當真是個惡婦。本宮原以爲她謙和溫厚,端莊大方,沒曾想她竟是這般的險惡心腸。”

    宜貴妃安靜抿脣,銜着笑意道:“其餘的事惠貴妃都知道了,本宮也不必細說了。只有一件,本宮卻是不敢不提了。”

    茯若只是沉靜道:“宜貴妃今日有話索性一股腦說完了便好,也省的本宮日後再有什麼疑竇。”

    宜貴妃的神色復又漠然起來,只見她緩緩道:“這件事本宮倒也是沒有什麼十足的把握。之事心裏頭有些猜疑罷了,那還是本宮初次進宮後不久,本宮還只是才人的位分,有一日午睡起了去向皇后請安,皇后還在裏頭與司膳房的方司膳說話,本宮當時的位分低,又不敢隨意妄動,只在外殿靜靜候着,當時的椒房殿極靜,似乎連人的呼吸聲都能聞見,我只是聽見皇后有些不悅的道:“敬貴嬪如今仗着自己有孕越發沒有尊卑了,一連好幾次都沒有來鳳儀宮給本宮請安了。本宮打發宮女去坤華宮探望她,她只讓一個掌事宮女出來便把打發了。”本宮只靜靜聽了,卻聞得方司膳笑道:“皇后娘娘若是不喜敬貴嬪和她腹中的孩子,只需知會奴婢一聲,只等她生產了過後,咱們如何算計了懿仁皇后便如何算計了她。這不就能讓皇后稱心如意了。”本宮聽得此言,只是心下驚懼萬分,才發覺原來竟是皇后算計了懿仁皇后。所幸皇后未曾發現,本宮只是悄悄的走了,到了晚間才又去鳳儀宮給皇后問安。這事,本宮悶在心裏頭,也有十餘年之久了。”

    茯若攏一攏鬢邊的珠花,道:“宜貴妃所言當真”

    宜貴妃只是點點頭道:“千真萬確,本宮聽得真切,且本宮聽起身邊的宮女言語,懿仁皇后有孕時,身子不便,皇上只命當時的賢貴妃攝六宮事,且她的手段咱們都是知道的,小小的司膳房如何不能捏在手裏。”

    茯若神色淡然,道:“方纔宜貴妃所言,本宮與張昭儀早已猜測過此事,且皇后算計了先皇后,奪了皇長子做自己的兒子,如此一來,她的皇太后的位子便穩妥了。皇長子是長子且又是嫡出,太子之位自然是囊中之物,而皇后作爲他的養母,且又是皇后,日後自然是獨一無二的皇太后,而敬和皇貴妃誕下了二皇子後,皇后生怕立儲之事有變,便費了這許多手段來謀害韋氏,便是本宮與張昭儀,只怕也是因着這個緣故,受了皇后的算計。”

    宜貴妃只是緩緩笑道:“惠貴妃果真是聰明,本宮與你不過言語了幾句,惠貴妃便知曉了皇后的心思。”

    茯若只是冷冷道:“怎能讓她稱心如意,皇后的性子奸惡,若是由她做了皇太后的位子,日後咱們可還有容身之地麼她這皇后的位子乃是她使了卑鄙手段奪來的,天理昭彰,如今也該讓她還債了。”

    宜貴妃只是平緩道:“惠貴妃又打算怎麼做呢若是一股腦的都給皇上說了,只恐皇上不信,還以爲是咱們有心惦記着皇后的位子,故意謀害她呢。”

    茯若只是冷冷道:“自然不會是由本宮去說此事,便是當真要說與皇上知道,也該讓皇上最最寵幸的人去說,這樣一來,皇上纔會相信。”

    這日天起清爽,夏意卻是一日比一日濃了,日影無聲無息轉移,茯若只在永和宮的院落瞧着栽種的蘭花。兀然擡頭,卻見到玉璃站在重重飛檐下仰望遠遠天際,卻不曉得是何時進來的。茯若不覺笑道:“正巧你來,本宮還正打算去永安宮看你呢”

    玉璃只是平緩道:“惠貴妃可是有什麼要與臣妾說。”她邊說邊走,茯若只與她二人進了內殿。二人坐在軟塌上纔開始言語。

    茯若的聲音輕微得似柳梢濺起的漣漪,“本宮前日與宜貴妃細細懇談了一番,咱們的疑惑原來無誤,懿仁皇后確實是被皇后所害才逝世的。”

    玉璃只是柔聲道:“也不枉費臣妾在冷宮疑心多年,果真是皇后。”

    茯若神色有些無奈,嘆氣道:“便是你在冷宮那四年的時日,也全是皇后所造的孽。順安貴人乃是被皇后算計,你只是替她擔了虛名而已。”

    玉璃靜一靜道:“看來仁惠太后所言倒是無差,皇后當真是好深的心思。”

    默默了良久,玉璃復才冷笑道:“皇后欠臣妾,臣妾有一日一定要叫她償還。”

    茯若在一旁的軟塌上,靜靜笑道:“擇個時候告訴皇上,只讓皇上定奪便是。皇后在宮裏做了那麼多孽,想來便是皇上知道,皇后的後位也不穩了。”

    玉璃只道:“惠貴妃放心,這個臣妾自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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