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只疼迷糊小愛妃 >V204
    村長揣着佈告發瘋似的跑了出去。他嘴裏還在嘟囔什麼,雲深沒有聽清。他聳聳肩,無聊得把石頭往窗下一丟。

    “懶蟲小豆豆起牀啦”楚雲深大聲一喊掉頭就跑。他沉浸在擾了小夥伴清夢的快樂中,哈哈大笑。

    村長方纔恐懼的表情卻讓他的笑僵在嘴邊。不知爲何,忽然沒了繼續玩下去的心情。

    遴選血契靈獸到底什麼意思

    楚雲深踢着路邊的小石子無聊得回了家去。早晨的陽光越來越溫暖。他使勁呼吸着清爽的空氣,高興得想大喊。

    他卻不知道。他的命運,將從這個纔剛剛開始美好的早晨悄悄改變。

    災難往往猝不及防,在一切看上去最正常最應該繼續美好的時候來臨。

    第二天。剛剛跟姐姐訂下婚約的姐夫闖進雲深的家,現出靈狐原型,瘋狂得咬死了他全家的人。

    雲深眼睜睜看着父親,母親,妹妹,弟弟,一個個在他眼前倒下。他被母親藏在水缸裏,由於遏制不住恐懼而發出的啜泣聲,顫抖聲,驚呼聲竟淹沒在姐夫瘋狂的咆哮,家人的慘呼當中。

    他完全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眼前全是鮮血的顏色,什麼都看不見。

    殘酷的,無休無止的殺戮猶如心的凌遲。他耳邊嗡嗡地轟鳴着,完全沒聽到屋子裏已經安靜了下來。那個沉重的腳步,嘶啞的低吼,正在向他慢慢逼近。

    “不”

    頭頂的蓋子被拱翻的同時,一個滾燙的圓形東西落進雲深藏身的水缸。巨型靈狐潮溼腥臭的鼻息已經撲上了雲深的臉。

    “嗚”

    隨着哀慼的狐鳴,一個弱小的身影破窗而出,眼含熱淚,懷中,卻緊緊抱着一顆頭顱。

    那頭顱的眼睛還沒閉上。直愣愣望着天空,憤恨,悲傷,心如死灰。

    他卻不知道要逃到哪裏去。夕陽如血,整個靈狐村都成了互殺的修羅場。有的靈狐現出巨大的狐形互相撕咬,渾身鮮血;有的靈狐則施展術法火焰,冰山,雷閃,廝殺得酣暢淋漓。

    流血漂杵,哀聲遍野。

    他遠遠得望向村長家的院子。綠色的一片小影掛在矮牆上。他即刻閉緊雙眼扭回頭來。不,那不是小豆豆,那不是,那不是的

    他不敢睜眼,地獄般的村莊,已經容不下一雙沒有鮮血的眼

    “小小云”

    怎麼誰,誰在叫他

    楚雲深呆滯着,是誰難道是姐姐他驚恐得看着姐姐的頭顱,撫摸着她帶血的嘴脣。不,不是她她已經被那個殘忍的傢伙殺死了,她再也無法溫柔得對他說話,對他笑了。

    “小云子”

    那個虛弱的聲音卻還在叫着他。終於,枯枝般的手捉住了他的腳腕,卻是像鐵箍一般的緊。

    村長

    雲深跪下來握住村長沾滿鮮血的手:“村長叔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村子裏的人會互相廝殺,大家到底怎麼了”

    村長的手顫顫巍巍向衣內摸去。雲深很快認出了那團皺巴巴的,染了鮮血的紙那張告示。

    是跟遴選魔尊血契靈獸有關

    “這次魔尊來咱們靈狐村遴選的,是殘忍靈獸”

    殘忍靈獸這個詞雲深不是沒有聽過。殘忍靈獸並不侷限於靈獸的種類,如六尾靈狐,鹿蜀,欽原等,而是一種最高品級的象徵。傳說殘忍靈獸只有殺光自己所有族人,才能獲得“殘忍”之稱號,而一旦與人類簽下血契,則必將是最忠誠之靈獸,一生都不會背叛主人。

    楚雲深捏緊了佈告,幾乎要將它攥得粉碎。魔尊就爲了選出對他忠誠的殘忍靈獸,發下佈告,惹得全村人互相殘殺簡直喪心病狂

    “可是,大家爲什麼要聽從於那個魔尊呢”

    “咳咳咳小云子你還小,你不懂人心每個人,都難逃一死人死,萬事空但是他們,卻想在死之前,拼命得抓住什麼有的人爲了名利,有的人爲了情義,也有的人,只是想要活下去”

    村長緊緊握着楚雲深的手,彷彿一旦鬆開,他就再沒有力氣把話說下去。也是直到很久很久之後,楚雲深才明白這些話的意思。

    那些瘋狂的村民,他們有的爲了殘忍靈獸的名號,有的爲了給死去的親人報仇,有的爲了不被別人殺死,自相殘殺,斷絕情義

    可是到最後,把這些人通通殺掉,渾身鮮血得被打上殘忍刻印的他自己,又算什麼

    呢

    他又是爲了什麼而殺戮虛名,情義,還是求生

    或許,已經沒必要弄清楚了。他只是想快快加入這場狂歡般的殺戮,讓那些瘋狂的人連自己一塊殺掉。

    可悲,可笑。上天捉弄,他竟然成了最後活下來的那個人。一切已經由不得他選擇,因爲他的命不再屬於自己。他得到了所有人想要的,也是他自己,最不想要的。

    可是真的活着麼當鐵鑽般的殘忍刻印刺入皮膚,血肉,筋骨,痛感如山洪爆發般將他貫徹,卻像山間的雲霧般悄悄環繞,氤氳,再也不肯散去。他也說不清這是痛,還是不痛。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活着,還是死了。他被帶入一個全新的世界,被那種根本不屬於自己的生活碰撞得體無完膚。

    卻依然感覺不到痛。

    魔尊說,他是最完美的殺人工具,因爲他已經完全泯滅了內心。不爲虛名,不爲情義,也不想活命,只是最純粹得在殺人。

    其實他不是,他還有心,心中有願望。他不求那一切的一切,只是求死。

    求死。

    希望哪天爲魔尊執行任務時,被對方毫不留情得殺掉。死得越難看越痛苦越好。

    可惜他恰巧是個強大的人。

    既然自己死不掉,那麼只能通過不斷得殺死別人來滿足自己對死的慾望。

    一直過了很久。他終於遇上了對手,終於嚐到了不敵、恐懼、興奮的滋味。

    夏孤臨。

    他以爲終於可以心滿意足得死在一個值得的對手劍下。他的劍尖抵着他的咽喉,卻沒有刺進去。

    他看着他的,那是什麼眼神。

    “現在魔尊無暇顧及於你,跟我走吧。”

    夏孤臨說這句話的時候,透過他先前被劍劃破的衣衫,看着他右胸上的殘忍刻印。

    “哼,別做夢了。”楚雲深有大拇指蹭去嘴角的鮮血,“這個刻印是無法消去的,除非我死。只要刻印在,我就只能聽命於他一人。”

    “就算刻印消不去,你也不願意跟着他。”

    楚雲深捂緊了心口。他恨不得把心臟逃出來狠狠撕碎他明白這是什麼感覺了是心痛,是被人看穿了心裏最脆弱的地方,撕心裂肺

    他也明白了夏孤臨那是什麼眼神。

    看透。看穿。不忍。心痛。

    是那種眼神,讓他跟他走。

    他不想信任眼前這個男人,他也不認爲從一個讓他不知生死的地方,到一個讓他生不如死的地方,會讓他更好受。

    但他還是決定跟夏孤臨走。

    至少,可以離開這些逼死了他全村親人的魔尊。

    雖然,甩不開真正親手殺死他們的自己。

    他離開魔族的第一夜便在連篇噩夢和五內如焚的召喚疼痛中哭醒。他抓住那個用力按住他讓他安靜下來的人,怒吼着一口咬住他的肩膀,豆大的冷汗混着眼淚傾流如雨。雖隔着數層衣服,可熱血的鹹腥味讓他慢慢安靜下來那種感覺,就好像離期許着的死亡又近了一步。

    可笑,可悲。他又看到了第二天的太陽。沒有比這更讓人感到絕望的了

    第三天。夏孤臨把他拉到屋外陪他曬了一整天的太陽。準確得說是把他綁在椅子上再放到陽光下。他看着他,什麼也不說,什麼也沒做。

    第四天。夏孤臨逼他喫飯。他把他強塞到他嘴裏的東西吐了一地。如此十七八次之後夏孤臨命人把房間打掃乾淨,什麼也沒說。

    第五天。夏孤臨沒來看他,卻來了個奇怪的人。他自稱叫什麼踏月公子,穿得無比浪蕩拉風,左手辣鴨脖,右手十月白。他嘮嘮叨叨唾沫橫飛眉飛色舞說了一堆不知所云的話後來兩個人打了一架後來的事記不清了。

    第六天早上他醒來,突然記不起昨晚有沒有做夢。滿屋的空酒罈子和雞骨頭魚刺嚇了他一跳。他正在回想昨晚的情節,門毫無預兆得被推開了。夏孤臨回來了。他很不合時宜得打了個飽嗝。

    第七天夏孤臨請了個大夫來。那個大夫不僅是個病人,還是個瞎子。他纖細冰涼的手指按在他手腕上診脈,手指不時跳動,惹得他心裏像有幾十個貓爪子同時在撓似的。大夫診完脈,說了一大堆他聽不懂的話,又寫了張藥方子,火速叫人煎藥。

    他喫完藥醒來後已經是第九天了。吃了那瞎子大夫開的藥,精神好像的確好了很多。他第一次主動走出房門,正看到夏孤臨在院子裏晨練。

    “想要我做什麼,你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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