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右手拍了拍木桌,活像是一隻捉到了獵物的紅狐狸。
來吧,該你了。
伍琪長呼口氣,他覺得自己想要贏下這一局……
很難。
只因自他下山以來,最多也只是接觸過青陽山楊玉的殺氣。
如今橫向對比一下,雙方的差距同樣也是比較明顯的……以伍琪的體感而言,楊玉的氣勢尚且不如此人。
固然,這裏頭可能也有着楊玉放水,未能真正認真起來的原因。但僅是作爲參考而言,這點比較……根本不足以影響判斷。
歸根結底地說。
伍琪自己,現在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檔次?
他沉思了小會兒,發現根本想不出答案所在。
沒有比較,就不曉得高低。如今既然暫時動不了手,那用這種方式,變相地衡量一下自身的實力……也是不錯。
只是在這個時候,伍琪並不想輸。
所以眼下,他必須耍些小手段纔行。
起身,上前,伍琪調息,心念齊動,便在這時出口問道。
“實不相瞞,我是道士,所以此番的比試……不知我能否動用符法?”
那女子眉頭輕佻,在此刻面露些許的異色,輕呼道。
“原來是個小道士?呵,既然是自家的本事,你有何顧慮?儘管使出來便是。”
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伍琪只是繞着這個圓桌,繼而站到了女子的對面位置。他可不放心把後背露給這個來路不明的‘先生’。
這般謹慎小心的舉措更是讓那女子抿嘴一笑,伍琪渾然不在意,只是摸索着,從腰兜裏頭取出了一張符咒。
非是九叔親制的鎮魂符,而是伍琪在這一路之上,爲了應急,抑或是鍛鍊自己,從而製出的符咒——這一張的效果更是比較雞肋,卻未曾想過,居然會在這種時候派上用場。
只見伍琪手捏劍指,將這皇符夾於指尖,緊貼在自己的腦門之上。
“丁丑延我壽,丁亥拘我魂。丁酉制我魄,丁未卻我災。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甲子護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鎮我靈,甲寅育我真!”
符爲形,咒起勢。兩相結合之下,這符咒周身泛光,最後居然憑空碎了開來,化作點點黃芒,落在了伍琪的身上,就像是秋葉歸根那般。
那女子眼見如此,更是饒有興趣地抱胸而立,站在旁邊,一言不發。
道士她聽說過,但這正兒八經的……卻還是頭次。
待得符法落成,伍琪也不作停留。他將雙手合攏於身前,猛提口氣。
丹田之中的勁氣直竄向上,在此刻好似火上澆油般,飛也似地淌過了伍琪的肩頭,最後直頂天靈蓋。
一股無名的感覺涌上心頭,伍琪順勢睜開眼睛,他身上那一層薄薄的黃紙碎在此刻開始微微發光。
將那氣勁凝在了喉間,伍琪微微蓄力,繼而猛地吶喊出聲。
此番非是殺意,而是浩然正氣。
只聽得一聲震令,那螞蚱居然似是觸電般瘋狂地抖了起來。根根細腿連滾帶爬地扭動着,把這小竹簍子推搡着就往後頭滾去。
最後在二人的注視下,這竹簍子吧唧一聲掉在了地上,這纔算是消停了下去。
伍琪適時收斂了自己的氣勢,撇了眼那奄奄一息的螞蚱……隨後又看向了一臉以外的女子。
“這一次,該怎麼判?”
一邊是嚇暈過去,一邊是連滾帶爬。
看起來……好似是前者更爲厲害一些。可那女子卻俯身揀起了地上的竹簍子,滿是好奇地說道。
“這個手法倒是新鮮,以前我還未曾見過……小道士,你跟我說說唄,要是你願意,這場便是你贏了。”
這麼隨便?
伍琪愣了一愣,沉默了片刻之後,便接口說道。
“也不是什麼多麼厲害的法子,不過是一張六丁六甲護身符罷了。似是這種符咒,尋常不入流的道士上手,也是能多少發揮些效力的。”
六丁六甲護身符?
那女子略一思索,便搖了搖頭,點評道。
“不對不對,你這不應該是什麼六丁六甲的玩意兒。你剛纔說的那個,我見過。但那只是驅邪避災的東西,最多也是用以防止夜路撞鬼,不應該還有這個用處。”
她擡起腦袋,那雙棕色瞳孔,好似貓一般眸子半眯了起來。
“你想騙我?”
“當然不是了,你只是看到了一個用法,卻未曾見到過這六丁六甲符的另一個用途。”
伍琪絲毫不慌,畢竟說起符咒一法,恐怕當今世上,已經沒有人能有他這般的獨特理解。
“所謂六丁六甲,便是與四值功曹,還有二十八宿同類的護法神將。坊間流傳的鎮宅畫像,抑或是其他護身符,同樣也會用到這些形象,尋常惡物邪祟,碰到了神將,自是害怕不已。”
這便是通常意義上的第一個用法。
“而另一個用途,便是借用這神將之威,從而用於己身。六丁爲陰神,六甲爲陽神。二者皆爲天帝役使,能行風雷,制鬼神。我將這符咒拍碎了,覆到身上,便是借了神仙的軀殼一用。”
之後再以陰陽二氣填充其中,這形象自是飽滿且威武。
若是聰明些的邪祟,或許還能看出深淺,但似是這種思想簡單,並無更爲複雜思考能力的傢伙……卻是正中下懷。
“我聽聞你說過,這螞蚱對氣勢最是敏感。我便想出了這個法子,用以一試。”
六大陰將,六大陽神,合集十二之數,卻只是把這螞蚱給嚇得屁滾尿流……這終究還算是伍琪技藝並不純熟的結果。
若是真的技術純熟一些,應當也是能做到更爲誇張的效果。
言盡於此,那女子只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你這小道士倒是有趣,比我之前碰到的道士都要不同一些。不錯,這一場就算是我輸了,你想要具體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