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
他想大吼。
嘴脣啓合，驚懼的聲音卡在喉嚨口，卻怎麼都無法衝出口。
蔣瀝南驚得渾身盜了一層冷汗，狠狠吞了口唾沫，纔有嘶啞得幾近聽不到的聲音出來：“我走！你不要激動，也不要亂來，先把瓶子給我！”
他朝宋芊芊伸手。
“你站住！”宋芊芊厲喝，眼睛紅的嚇人。
蔣瀝南聽話停步。
他壓着滿眸痛意，帶着小心翼翼的討好，啞聲道：“我不過來，你先把瓶子放下，有什麼誤會，我們當面說清楚好不好。”
玻璃切口戳進了宋芊芊嬌嫩的皮膚。
有豔紅的血跡順着傷口流出。
宋芊芊不爲所動，激烈的情緒卻漸漸回落，冷靜了下來。
“沒有誤會。”
她低聲道，聲音裏含了哽咽和絕望：“孩子沒了，我們最後的羈絆也沒了。蔣瀝南，我不想再見你。過去是我的錯，一開始就不該強求，我錯了，我悔過。”
淚水靜靜地滾了出來，悄無聲息，卻一滴滴，彷彿能淹沒人心。
讓人窒息。
病房裏病房外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心驚膽顫地看着她流淚，心驚膽顫地看着她戳脖子上的玻璃碎片。
宋芊芊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平靜，平緩而刻板：“你母親說得對，我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根本不存在什麼努力就能在一起。哪怕勉強在一起，也不會有好結果。你看，現在結果來了。我的孩子爲我的愚昧和執拗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我不怪誰，也不怨誰，這都是我自找的。現在認清現實也不算晚，及時止損，我們下半輩子還能有幾天安生日子。”
蔣瀝南又驚又怒，心疼得無以復加：“憑什麼你說止就止！是我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了，要你用玻璃渣子戳着脖子跟我說這些話？！你欺騙我在前，我還不能生氣？”
“你能啊。”
宋芊芊低低地嘲諷：“你有什麼不能的。別說生氣發火了，就算殺人放火，都是你一句話的事。”
蔣瀝南勃然大怒：“宋芊芊！你給我說清楚，我做什麼殺人放火惹怒衆生的事了！”
“你沒做，是我做的！”
淚水掛在宋芊芊下頜，晶瑩而清冷。
她低聲道：“蔣瀝南，給自己留點尊嚴和麪子。帝都財閥之首蔣家的公子，在海城這麼個小地方，跟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女人糾纏得要生要死，太難看了。你走吧，以後別再來。離婚證辦好後快遞也好，讓人轉交也行。撕了燒了隨便怎麼着吧，只要你不出現在我面前都行！以後餘生，再也不要見！”
宋芊芊的話讓病房的氣氛低壓至極。
宋子城心疼得雙手緊握成拳，用盡了渾身力氣才剋制住沒在宋芊芊面前直接給蔣瀝南一拳。
姜木木淚水像斷線珠子似的不斷往下滾。
從沒像現在這一刻，那麼內疚後悔，痛恨自己亂出主意的壞毛病。
江波一拳砸在了門口的牆上。
蔣瀝南眉眼怒紅，心疼、絕望、驚怒在心口掀起了滔天巨浪。
玻璃切口在宋芊芊脖子上劃拉出一道細長的口子。
“出去！”宋芊芊低啞地喝道。
拿瓶子的手抖了抖，玻璃切口往皮膚裏壓了壓。
傷口一下子豁得更深。
衆人心驚膽顫。
“南哥！先離開！”
顧彬趕緊上前拽蔣瀝南。
宋芊芊現在情緒極不穩定，再僵持下去，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來。
“芊芊，把瓶子給哥哥！”
宋子城心神懼顫，試探着上前接近宋芊芊。
宋芊芊不爲所動，冷冷地盯着蔣瀝南，拿玻璃瓶的手卻往內用力壓了壓。
血液像開了閥門的龍頭，從傷口涌出，頓時將脖子染紅一片。
蔣瀝南的心狠狠顫了顫，好似一同被那玻璃豁出一道裂口，空洞洞的灌着風。
他垂落身側的手緊握成拳，目光死死地定在宋芊芊手上的玻璃瓶口，滿眸驚懼，赤紅的眼隱忍震怒。
“好，我走。”
強忍不捨，轉身離開。
病房門關上。
宋芊芊心神一鬆，身體晃了晃軟倒下去。
宋子城一個箭步竄上去，一手撈人，一手打飛了她手裏的玻璃瓶。
病房裏頓時亂成一團
病房外。
蔣瀝南臉色鐵青，像根木頭樁子似的戳在那裏，聽着裏面的驚懼的紛亂。
顧彬煩躁地扒拉了下頭髮：“走吧。”
強把蔣瀝南拽走。
辦公室裏。
蔣瀝南失神地坐在沙發中，不言不語，也沒有表情。
顧彬讓人現磨了兩杯咖啡進來提神。
“晚上突然有人闖進錦繡苑，打暈了丁嫂，強行給嫂子灌下了烈性的墮胎藥。人送來醫院時已經暈了過去。”
“什麼人動的手？”
顧彬欲言又止。
蔣瀝南擡頭，赤紅的雙眼暴戾陰鷙，裏面怒雲翻滾。
顧彬嘆氣：“人來自帝都，其中領頭的是慕夫人司機的親弟弟。我讓人查了下，慕夫人前兩天給他打了一大筆錢過去”
他沒再繼續。
以蔣瀝南的聰明，自己什麼意思他不可能會想不到。
“不可能！”蔣瀝南猛地站起，俊臉上戾氣肆虐：“芊芊肚子裏懷的是她的親孫子，她有什麼理由做這種事！”
顧彬仰着頭看他，平靜道：“南哥，你冷靜點。”
蔣瀝南重新坐回去。
顧彬嘆口氣，小心翼翼地道：“在當婆婆的看來，哪個女人生的孩子都一樣，只要是他兒子的種，都是親孫子。你願意，她可以有無數個親孫子，多一個像思思一樣的孩子不多，少一個也不少。但在戶口本上能待在你配偶欄裏的女人卻只能有一個。從長遠合作來看，這個女人，自然應該找個合適的，無論是家庭背景，還是能力學識，都要跟你相配的才能利益最大化”
“砰！”
顧彬話還沒說完，帶着蔣瀝南雷霆之火的一拳就砸到了臉上。
顧彬被砸得撲倒在沙發裏，滿嘴血腥味亂竄。
“艹！”
他罵了聲，從沙發裏爬起，怒道：“蔣瀝南，你他媽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