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腹又突然傳來一股難以言喻的劇痛，讓她險些站不穩。
張媽給她送完飯之後就說着回去整理一些她常穿的衣服給給她帶過來，現在也沒有回來。
她身邊沒有一個人照看。
許婉婉強撐着自己的那股讓她屏住呼吸的痛感去按了護士鈴，感受着自己的下身還有一小股溼潤在往下流，她更是驚慌了。
她躺回牀上，摸出了自己在枕頭底下的新手機，裏面只有一個電話號碼，是秦明的，許婉婉知道這個男人跟自己非情非故實在不好麻煩他。
但是如果自己真的出了什麼事的話，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也讓她很不安。
這樣想着，許婉婉還是撥通了秦明的電話。
“許小姐，什麼事？”
許婉婉忍着痛道：“你能來趟醫院嗎？我可能出事了。”
秦明到醫院的時候，許婉婉本來是以爲自己一定要上手術檯的。
但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醫生在她病牀旁問了她的情況之後，抽了她一管血，等到秦明到的時候。
血液的化驗單也到了，她的孕酮指數那一欄箭頭飆紅。
醫生拿着單子對她說，“小姐，你是懷孕了，現在可以做個B超吧，看看腹中胎兒的情況，目前看你的出血量恐怕有些危險。”
許婉婉拿着血檢報告，被這個消息砸得頭昏眼花。
她懷孕了？怎麼會懷孕？
莫澤垣每次做得時候不是都有措施嗎？
她拿着單子的手抖得很厲害，可是關於和莫澤垣在牀上具體的細節許婉婉已經忘得差不多了，現在她也不想去回憶。
秦明來到她的病牀前，能看得出他來得很匆忙，額頭上還有細碎的汗珠。
但是見到她的那一刻，語氣還是平穩得像泛不起波瀾的死水，他問道：“許小姐，現在你的情況好些了嗎？”
許婉婉將血檢報告揉作一團，下腹的劇痛還是沒有緩解，她是得先去做個B超。
“你扶着我，我們去私人診所。”許婉婉已經將方纔帶血的褲子脫掉換了新的，捂着小腹下牀。
本來她可以叫醫生來這病房裏給她做檢查，但是這樣鬧出地動靜太大。
而這筆費用勢必也會白紙黑子的寫在醫藥費的清單裏，她不想任何人知道她懷了孩子。
至少在她還沒有消化這件事情之前。
秦明還沒有搞清楚狀況，但是他還是打電話拜託了他大學的朋友找了一傢俬立醫院。
私人醫院裏。
許婉婉坐在安靜的醫院走廊裏，雖然已經吃了止痛藥，但是疼痛還是讓她整張小臉蒼白又脆弱。
方纔醫生的話迴響在她的耳邊，“胎兒已經一兩個月了，現在看起來情況沒有特別嚴重，出血的原因可能是身體受到外界的影響，不排除孕期出血的可能，現在就是注意休息，一定要靜養。”
許婉婉將頭靠在牆壁上，閉着眼，神情說不出的疲憊。
任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她今天醒來的時候，還天真地想着，只要簽了離婚協議書，就能和這個莫澤垣劃清界限了。
這個冷心冷性的男人，用着這一年的名存實亡的婚姻徹底澆滅了她幼年時那顆爲他炙熱過的心。
許婉婉嘴角拉起一笑，她其實在這一刻很想知道莫澤垣還記得在孤兒院的承諾嗎？還記得小草嗎？
如果現在自己告訴他，她就是小草，他會是什麼表情呢?
如果告訴他，她懷了他的孩子，他又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許婉婉在更深露重的凌晨被秦明開車帶出了私人醫院，回到了江城第一醫院裏。
等她推門進去的時候，張媽很是着急看着她回來，“夫人...不婉婉，你去哪裏了，我真的擔心死了。”
許婉婉身體疲憊未消減，甚至有些昏昏沉沉，她倒在病牀上，對着張媽輕輕道：“張媽，你明天給莫澤垣打個電話吧。”
...
莫澤垣剛下飛機，正在回市中心高級公寓的路上。
黎遠在駕駛座開車，他透過後視鏡看了看莫澤垣，他的五官俊逸但周身的氣場十分冷漠。
他小心開口問道，“大少爺，是那邊事情進展不順利嗎？”
莫澤垣淡淡道：“那倒沒有，A國那邊進行得很順利。”
他將視線落在了手上纏着的繃帶，這是許婉婉前幾天在葬禮上，他打算拉她起來時，張嘴咬的。
沒想到那個女人是屬狗的，險些給他咬掉了一塊肉。
他又開口問道：“許婉婉那邊怎麼樣？”
黎遠正打算說點什麼，莫澤垣的手機響了起來。
那頭顧存之的聲音響起，“莫總，許家人在離婚協議上簽字了。”
莫澤垣的眉頭微不可見地蜷了一下，“許婉婉自願籤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今天他們已經將離婚協議書給我了。”
掐掉電話後，莫澤垣神色晦暗莫名。
黎遠在這個時候開口道：“今天張媽也打電話來了，她說她覺得婉婉夫人變了。”
“哪裏變了？”
“好像變聰明瞭。”
莫澤垣已經回到了寬闊簡奢的高級公寓裏，先是洗了一個澡，然後站在落地窗前點燃了一支菸，整個人流暢利落的輪廓籠罩在煙霧裏。
黎叔說得變聰明瞭？是什麼意思？
他正想着，電話又響起，看到來電人顯示還是顧存之，他將菸頭摁滅在菸灰缸裏，接起電話時語氣很是不耐煩，“你能一句話說完嗎？”
顧存之在那頭認真道：“夫人那邊出了什麼狀況嗎？”
“直接說。”
“我收到了一段新的錄音，在這段錄音裏，夫人的母親親口承認了之前是逼迫夫人公開遺囑。”
莫澤垣輕挑眉頭，許家人真是個個都是蠢貨，這時候還能捅簍子，他又點了一隻煙道：“你發給我聽。”
很快，新錄音被髮到了莫澤垣的郵箱裏。
許婉婉在裏面的聲音聽起來中氣十足甚至大有要跟人幹一架的趨勢。
語句通順，也有邏輯，聽起來好像是變聰明瞭。
之前別說跟人吵架了，就是正常的交流也是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這段錄音估計是剪輯者製作匆忙，很多細節沒有處理，許婉婉在音頻結尾連帶着一兩聲細微的哽咽。
莫澤垣望着自己無名指上的鑽戒，一年多了，這是他第一次將它取下來，在手裏反覆把玩了一會兒，神色毫無波瀾的將它扔進了垃圾桶裏。
...
第二日醒過來的時候，許婉婉覺得自己下腹的沒有那麼疼痛了，她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大碗清粥。
昨晚在私人醫院的時候，她心裏是動過想要打掉腹中孩子的念頭，畢竟現在自己真的毫無容身之地。
她和莫澤垣已經離婚了，肯定不可能去莫家老宅住，她也根本一點不想回去。
想到她在那宅子裏孤苦地度過一年多，莫澤垣每次一回來，就跟她玩赤身果體那一套，甚至有時她都會覺得這個男人是不是精力沒處泄。
老宅裏還有一對惡毒的阿姨和她那時時刻刻都覺得自己不如她的女兒，合夥來天天欺負她，常常沒飯喫，被拽頭髮，語言侮辱，比自己還像主人。
只不過這兩個人中途就消失了，她不得而知，也懶得知道。
到後面這幾個月來了張媽，纔好過了一些。。
至於許家更是不可能回去了，許匯成可能爲了還債將許家的宅子賣了也未可知。
她無依無靠，根本沒有能力養兩個孩子。
許婉婉的心裏是抗拒莫澤垣的，但是爲了肚子裏剛剛成型的孩子，她還是打算最後面對一次莫澤垣。
張媽打完電話回來，“婉婉，我已經給黎總管打電話了，大少爺他們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
許婉婉聽到這話，心裏莫名有些緊張，因爲莫澤垣太未知了，他早就不像十二年前孤兒院裏那個清瘦哥哥的樣子。
這些年對於他身上發生了什麼，她一無所知，但是成爲傻子跟他在一起的半年裏，這個男人身上的狠冽和不擇手段。
已經讓她的心千瘡百孔。
她甚至會害怕，就算他知道自己的是小草，結局還是沒有能改變怎麼辦？
許婉婉有些手足不安，她一直在病房裏面踱步。
等到病房門口的敲門聲響起，許婉婉深吸一口氣上去開門，本來以爲會看到莫澤垣那張冷冰冰的俊臉。
她是沒有想到，她沒有等到莫澤垣，倒是等來司澄。
司澄將自己全身裹得嚴嚴實實，帶着墨鏡，她看到許婉婉清瘦的小臉，取下墨鏡道：“阿垣託我來看看你。”
許婉婉泛起了苦笑，她怎麼忘了她和莫澤垣中間除了許家那些彎彎繞繞，還有一個司澄。
那記耳光當時確確實實疼了她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