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陌?”
夏海斌腦子短路一般,搖晃着自己迷糊的腦袋,說:“沒,沒回來啊,怎麼了?”
“沒回來?”
夏以安傻了眼,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頭,不至於啊,她明明將地址發給了夏以陌,還囑咐她路上要注意安全的,怎麼會?
她這才後知後覺的覺察出了些不對,說話也是又急又躁。
“下午的時候以陌給我打電話,說她學校放假了,要我過去接她,可我當時有工作要忙,確實走不開,就把家裏的地址發給了她,要她自己打車回來。”
夏海斌一聽她這話,頓時是火冒三丈,暴躁吼道:“就爲了你那個破工作,連親妹妹都不要了……”
夏以安也來了氣,打斷他的話:“破工作,我要是不出去工作你每天喫什麼,喝什麼,夏海斌你說話講點良心好不好。”
敢情她每天這麼拼死拼活不要命的工作,拖着一身的病痛強打精神,倒都成她的錯了,夏海斌這人就是不知好歹,早知道她就讓他被那些人給打死算了,還管他做什麼。
有一點夏以安始終想不明白,同樣的都是女兒,同樣的都是不受他待見的女人李夢嬌生的,怎麼態度就能這麼的截然不同呢?
面對夏以陌的時候,從來連句重話都捨不得說,從小到大但凡是她夏以陌想要的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生怕自己給得太少。
在面對着自己的時候,就連個好臉色都沒有,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什麼難聽的話都說得出口,很多時候她都在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和李夢嬌撿來的,除此之外她是真的想象不到,一個父親會對自己親生的女兒殘忍冷漠至此。
僅僅只是因爲她是姐姐,他對李夢嬌所有的憎恨與不滿就該順理成章的轉接到她的身上嗎?
“總之,以陌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繞不了你。”
“哈哈哈!”
夏以安冷笑了起來。
“你要怎麼繞不了我,殺了我是嗎,爸,我也是你的女兒,你知不知道,爲了把你給救出來,我付出了自己的一切,我甚至……”
夏以安哽咽道,後面的話她實在是說不出口,那些屈辱,那些……還是不說了吧,就算說出來又能怎麼樣呢,她就能當一切都沒發生過,說出來,他夏海斌就能感念她的不容易,理解她的難處嗎?
不會,像他那樣自私的人,他只會覺得,她夏以安爲他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爸,你以後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麼傷人,是,沒去接以陌是我的錯,可這一切是誰造成的,你有想過嗎,如果不是你管不住自己的手,好好的家被你輸了個精光,我們至於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以陌她至於去寄宿學校嗎,爸,要到什麼時候,你才能知道自己錯了啊,要把我和以陌通通逼死,你才能罷休嗎?”
過往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重現,一件又一件的小事,積攬堆砌起來的,是越來越多的失望,可她能做的微乎其微,這些話她從來都沒有跟夏海斌說過,現在一股腦子說了出來,心裏是痛快了很多。7K妏斆
畢竟對於一個癌症晚期的病人來說,每一天都能清楚的感受得到生命真在流逝,她能留在親人身邊的時間是真的不多了。
唯一所求不過是自己的親人能對自己好一點,在生命最後的時光裏能同她好好的相處,但沒想到卻也是這麼的難。
“有你這麼說自己父親的嗎?”
夏海斌大聲怒斥着:“夏以安,你有什麼資格可以這麼說我,你現在是在怪我嘍,那你自己呢,要不是你沒本事,連個男人都哄不住,我和以陌至於跟着你一起遭罪嗎?”
夏以安在心裏是狂笑不止,果然,一個裝睡的人你是怎麼樣都叫不醒的,同樣,一個自私自利,眼裏只有自己的人,無論你做了什麼,他都看不到,所以,不要妄想一顆石頭會有感情。
“我懶得跟你說。”
夏以安看都不想看父親一眼,氣呼呼的就轉過了身。
都說家是最溫暖的港灣,可她的家卻是這個世界上最冷的冰窖,她是生命力有多頑強才活到了現在。
夏以安走到門口,夏海斌在後面問她:“去哪兒?”
“能去哪兒,警察局,將你的寶貝女兒給你找回來。”
她跟吃了炸藥一般,對着父親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好臉色,聲音裏多多少少夾雜了一些對夏海斌的怨念。
夏海斌聲音卻是難得的軟了下來:“去了跟人警察好好說,別……”
“知道,我又不是你。”
留下這麼一句,拉開門就走了出去。
其實門她故意沒有完全閉上,又在門外故意站了段時間,但裏面卻再也沒有任何的聲音傳來,安靜到針掉在地上都能清晰聽到。
現在是晚上的十點半,馬上十一點了,一個年輕的女孩出門,當父親的,卻連一句:“注意安全”這樣的話都沒有。
再一次的,心沒入了海底。
夏海斌,他對她這個女兒還真的是放心啊。
夏以安下了樓,外面路燈都已經熄了,除了黑暗什麼都看不見。
但奇怪,對於這樣的世界,她卻無比的熟悉,甚至會有一種親切與歸屬感。
好似,她天生就是生活在黑暗裏。
夏以安向着前面的站臺走去,不過在走之前,還是擡起頭往樓上看了一眼,就是這一眼,她看到自己所在樓層裏的那一個窗口,竟然又亮起了燈,一顆黑黑的腦袋探出了窗外。
她有一些不太確信,再一次揚起頭向着這一個熟悉的,自己每天下班回來走到樓下,都會下意識擡起頭看的那一個窗口看去。
幾秒鐘之後,燈熄滅了,整棟樓再一次的徹底沉入黑暗。
夏以安心想,或許只是鄰居吧,不管怎麼樣都不可能會是夏海斌。
夏以安向着前面的站臺走去,十一點,應該趕得及最後一班公交,只需要坐兩個站,一下車站臺對面便是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