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們倆這也太髒了,自己手這麼髒拿着饅頭喫得下去麼?”
農家人跟土地打交道的,誰也沒比誰乾淨到哪裏去,但最起碼把自己喫飯的手洗乾淨。
被大家用一言難盡的目光盯着看,兩個小夥子不由得都紅了臉,拉扯着自己娘,支支吾吾的,“娘、娘,咱回去吧。”
婦人可不是他們這年輕小夥子,臉皮子薄,頂着大傢伙的嫌棄的目光說:“老周叔,都是半大小子,成天在泥漿裏打滾的,誰還能幹淨到哪去,就因這不要我就娃了?”
兩人說着撇了撇嘴,只覺得周家事多,村裏娃成天上山下河跑來跑去的,還咋乾淨?
周老根聽着話就不高興了,“怎麼沒有乾淨的?去的十幾個娃,我們選中的都是注意個人衛生的,你們家娃不注意可別拉扯別人!”
兩婦人一時語噎,河頭村還真有那一走出去就整整齊齊的娃子,自己人知道自家事,自家娃就是懶,不愛整理。
但是這會她們可不能承認,承認不就是在全村甚至周遭十村八店都承認說她家娃不愛乾淨了?
那往後咋娶媳婦?
她們翻了個白眼,拉着自己兒子作勢就要走,有個婦人心裏不痛快,嘴巴沒把門的,一張嘴就是:“也就你們老周家事多!”
周老根這下不願意了,本來他就沒打算讓這倆娃去的,是她們死活都要讓跟去。
他去之前也說了,這麼些人不可能全都要,肯定有沒選上的。
都是咋說的?
‘知道,知道,沒選上那是我們福薄,也沒得事的。’
這會兒到成了他老周家事多了?!
“張大家的,你這就不對了,去之前我是不是跟你說過肯定有沒選上的,你是不是也說沒事?這會兒咋成我老周家事多了?”
說完他看着周圍人道:“大家給評個理,我們在縣城開的是什麼店,大家都知道吧?那是賣飯館,是專門賣喫食的。”
“縣城都是些什麼人?跟咱們鄉下人不一樣,人家都講究着呢!不說別的,就這頭油多得一里地都能聞見,就這指甲縫能摳出三兩泥的,不說城裏人,就是咱們!”
他緩了口氣,接着道:“這樣的人給上菜,那手端着盤子,說不定就可能摸到菜了,咱們能高興嗎?”
周圍人想想那畫面,指甲縫裏的黑泥說不定都能掉到菜裏去,立馬嫌棄的撇撇嘴,“不高興!”
“那就是了,咱們都不高興,更何況人城裏人,我們在縣城開個店也容易,不能砸自己招牌啊!”
周圍人連連點頭。
“老周叔說的是,沒選上是這臭小子自己的原因,您別跟這傻婆娘一般見識,回去我就好好教教孩子,下回我們爭取能選上。”
張大趕來,看也沒看一臉尷尬的媳婦和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的兒子,對着周老根點頭賠罪。
另一個婦人的丈夫也跟着趕來,給周老根賠罪。
本來也沒多大事的,要不是這兩個婦人,想給周家按個帽子,壞他名聲,他一把年紀了也不至於跟小輩置氣。
“行了,孩子都是好孩子,就是還是要多教教,注意下個人衛生對他們自己也好,等下回再有用人的活計我再叫你們。”
兩個漢子一聽這話,連忙道謝。
領個各自媳婦孩子回家,張大一路上都黑着臉,到家推門而入,一直碩大的老鼠‘嗖!~’的一下從他面前橫穿過去。
見堂屋飯桌周圍都是飯菜殘渣,他臉更黑了。
“你趕緊給我把家裏收拾乾淨,收拾不完就別喫飯了!”
這個媳婦就是個懶鬼,他成天下地幹活,去打短工掙錢,累的擡手的力氣都沒有,她在家裏也不收拾屋子,兒子也給交成個懶鬼,真是上輩子欠了她的!
見男人生氣了,張大媳婦趕緊去拿來掃帚收拾屋子,還沒掃兩下,眼神就飄到了別的地方。
張大見狀恨得牙癢癢,也不想管她了,拉着兒子就上裏屋,厲聲道:“你知道周家給選上的人啥工錢嗎?前兩個月二錢,後頭都是三錢一個月,每個月還有四天的休息!”
張成驚得張了嘴,只聽張大接着道:“這比你爹我去碼頭扛包都掙得多,還沒那麼累,每個月還有休息,你是想去扛包,還是在周家上上菜?”
“當然是去周家!”張成想都沒想。
“既然想去周家,做這個輕鬆的活,就好好改掉自己的毛病,今兒你老周爺也說了,只要能改好,下回用人的時候還叫你。”
說着,張大話鋒一轉,冷冷道:“要是改不好,你就和你娘過去吧!我是管不了你們了,反正你已經落下個懶、不乾淨的名聲,往後媳婦娶不到也是怨你們自己!守着你娘當個老鰥夫!”
老鰥夫?
張成腦海立馬出現一身破爛、滿目滄桑的自己,身後跟着老態龍鍾的老孃,兩人就坐在四面漏風的茅草屋裏等死。
他趕緊搖了搖頭,立馬道:“我不當老鰥夫!”
。
店裏夥計都確定了下來,只等周雲培訓就可以,但是另一個空缺纔是最令她頭疼的。
廚子。
這纔是至關重要的。
雖然做菜是她終身的事業,但是在沒掙到足夠的錢給週六斤治腿之前,周家還沒辦法支撐她去純粹只研究菜。
所以她現在必須抽身出來,不能把自己一直困在這個店的廚房。
那能代替她來做菜的人,就要十分謹慎挑選,還有火鍋店那邊也需要廚子進行底料的炒制。
這是周雲迫在眉睫的事情。
她在自己認識的人之間來回挑選,都沒有合適的人選,經過吳大嫂的那個事情,外面招聘的她又不太放心。
因爲火鍋店馬上就要開業,所以不管是週記的廚子,還是火鍋店的都需要能有一定的基礎,這樣她在調教一下,上手就能很快。
琢磨了兩天,周雲實在沒辦法了,只能妥協於這個時代。
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