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躺贏也是技術活(穿書) >第18章 十全十美象牙奩
    那玉香囊品質上乘,的確是個好東西,又含着耿二老爺的感激,和遲來的慈父心腸,意義也很非凡。

    第二日寶齡便戴上了,夏日正是戴玉的時候,穿了件春綠掐楊柳絲絛邊的紗衫,銀珠兒線素白色褶裙,高高盤了髻,頭面也是一套燒藍和田玉的,三兩插了幾支,瞧着清清爽爽的,去與老夫人請安。

    衆人一見了都贊。

    寶晴抹着脖子上的汗,抱怨道:“還是四丫頭機靈,也是呢,眼瞅着都要七月了,我怎麼沒想着把紗衣服翻出來穿?”

    寶齡眼一掃,看到月嬋,想起她從北邊來,恐怕沒有好過夏的衣服···潁州的夏天可熬人,連忙攛掇寶晴道:“我這也是好容易翻出來的一件能穿的,其餘的或是短了,或是顏色不鮮亮了,三姐姐,你回去同二嬸叨嘮一聲,咱們趕這幾日該做夏衣了吧?”

    寶晴活生生看着她溜了月嬋一眼才提這個話,她又最最是個挑通眼眉、伶俐圓滑的,自然便知道這一句是爲什麼,但也沒有道破,只是捂嘴笑道:“瞧瞧這會舉一反三的丫頭,真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你放心,少不了你的——伯祖母的壽辰也就是下個月,自然是要做衣服的,我娘記着呢。”

    寶齡這才放了心。

    因說到這裏了,寶晴又湊到寶齡的身邊,兩姐妹咬耳朵道:“我跟你說,才氣人呢!我有一件老竹色的紗褙子,你記不記得?就是去年我總穿的那個。前些天想穿呢,結果翻出來一看,和我一件桃紅色的衣服收在一起的,不知怎麼,給染了色了,這下兩件都不能要了,氣死我了!”

    寶齡點點頭,很是不屑一顧地撇嘴道:“記得,那件顏色好老氣,我沒看出來哪裏好來,姐姐偏喜歡,染了也好,再做別的,只是可惜了桃紅的。”

    氣得寶晴直瞪眼,這也是這一回爲寶珠的事情,這兩姐妹倒是近了許多的緣故,才這樣說笑無忌呢。

    寶雲見了,卻怕妹妹們吵嘴,連忙打圓場道:“那件襯三妹妹得很,穿上好看的。染得厲害嗎?要不裁一裁,改成別的樣式呢?拿給針線上的人看看。”

    寶晴連忙撇開了小壞蛋寶齡,又和二姐姐站到一處去了。

    兩個人嘀嘀咕咕說得熱鬧——倒不是侯門千金們竟這樣素行節儉、可惜東西,爲了一件衣服在這裏痛心疾首捨不得。實在是染色不易、工藝複雜,失之毫釐便差之千里,一樣顏色的兩匹紗一絲兒不差,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故而寶晴痛失“愛衣”,纔會這般懊惱。

    ——另一頭,寶珠自個兒靜靜地站在一邊,看妹妹只顧着和別人說得熱鬧,一眼也沒有看她,她臉上也沒什麼變化,低頭不知想些什麼。

    又站了一會兒,傅老夫人恰好唸完了經,就請諸人進去了。

    天氣越發地熱了,老夫人今日精神頭倒不錯,挑出寶齡來問道:“在外頭和姐妹們說什麼呢?我聽着那樣熱鬧?”

    寶晴和寶雲連忙起身請罪,惶恐請罪,打擾了老夫人唸經了。

    傅老夫人擺了擺手,笑眯眯地讓她們坐下,寶齡這才笑着回話,別的沒提,只把寶晴出賣了,說她的老竹色紗衣和桃紅色的串了,染了色。

    老夫人聽着點點頭,也很有興致幫着給出主意,說可以繡花擋上,讓她送去給專業人士看看,寶晴忙起身應了。

    又說了兩句閒話家常,幾個男孩子就被打發去讀書了。

    他們告退後,老夫人才很有興致地道:“我這裏應也放着不少,今兒趁着閒咱們翻出來看看,要是舊了、染色了,就別放着佔我的地方,趁早或是賞或是撂了——若有一二好的,就翻出來給你們裁衣服去。”

    杜媽媽連忙領命而去,不一會兒就領着人擡來了三口大箱子,女孩子們都對這些個東西天然感興趣,誰也免不了俗,手拉手興頭頭地湊了上去了。

    一匹匹展開了看,果然有許多顏色不好的,便撿出來都先堆到一邊兒去,剩下還好好兒的,五個女孩兒嘰嘰喳喳討論起來,還要這個和那個放在一起配一配,還要往丫頭的肩頭上搭,看襯不襯臉色,又七嘴八舌地說這個給你那個給我——別提多熱鬧了。

    老夫人也興趣盎然,時不時還給出兩句主意。

    寶齡的歲數最小,皮子又白,被幾個姐姐一通安排,這會兒功夫,得了匹雲霧一樣輕飄飄的煙粉色,一匹嫩生生的鵝黃色。

    她個頭小,姐姐們擋着又半天鑽不進去,索性躲開了,任由那幾位安排。

    月嬋是客居,自然更不好攪合,也早就坐到一邊兒去了。

    寶齡膩在老夫人身邊,三個姐姐雖說興高采烈說得熱鬧,但並不聒噪,鶯聲燕語的,果然好景觀,傅老夫人這裏是最佳觀影處,寶齡看得很開心。

    寶雲擅針線,自然也懂配色,在那裏輕聲細語出着主意,引得另外兩個人都很信服,連連點頭。

    寶珠呢,知道自己最近鬧得過了,平日裏別看她英雄好漢,如今寶晴不搭理她了她反而還有些怯,所以明裏暗裏地百般討好着妹妹,拿着什麼都要先往寶晴的手底下遞。最霸王愛吵嚷生事的寶珠都如此了,姐妹間難得這樣和睦,稱得上賞心悅目。

    而寶晴素來最妥帖,八面玲瓏,現下由她說了算,很快就給各人都分好了,人人足意,很是公平公正。

    剩下的那些舊了不好了的,也就不挑揀,隨意散下去賞人了。

    她們覺得不好的,那也只是有些小小的瑕疵,仍然都是外頭買不來的好東西,有輪得上得了賞的,自然也歡天喜地不提。

    寶齡餘光一掃,卻忽然眼尖看到還沒賞出去的那些裏有一匹舊舊老老的綠色,忙去攔住了刨出來,對寶晴道:“三姐姐,這個可與你那件老竹的相彷彿了。”

    寶晴眼睛一亮,連忙上前來細觀,眼睛直髮亮,聚精會神道:“淺一些,但是是那個意思了。”

    傅老夫人也看了過來,瞥了一眼,告訴兩個小丫頭道:“這顏色叫做‘梅幸茶’,這匹染的有些深了,才彷彿老竹色,你喜歡就拿回去家常穿吧,到底是染壞了的,別穿出門,惹人笑柄。”

    寶晴忙答應了一聲,雖沒捨得不要到底收下了,但被老夫人一說,對這匹也就沒那麼愛了。

    老夫人左右看了看,對寶珠道:“大姐兒拿得少些?”

    寶珠這幾日到哪兒去都沒人搭理,此時老夫人特意同她說話,頗覺着受寵若驚,連忙起身,強笑了笑,羞赧道:“是······我也大了,也該打扮得穩重些,還是讓給妹妹們穿着玩兒吧。”

    老夫人點了點頭,讚了她一句道:“這話倒聽着有些長姐的樣子。”

    又向杜媽媽使了個眼色,複道:“你既然有友愛姐妹的心,我卻不好叫你喫虧,便由我再給你補上吧。”

    說話間,杜媽媽帶着人,竟然又擡進來了一口梨花木箱子。

    衆人面面相覷,都沒摸清這路數,老夫人也不多說,只示意寶珠的大丫鬟錦粟去打開,在座的幾位心中都免不了好奇,忙也都勾頭去看。

    箱子一開,熠熠生光。

    ——那箱子裏竟然放着好一副發着潤澤光彩的整套牙雕嵌各種寶石的妝奩,一共九層大大小小的抽屜櫃子,再加上最上頭是一層鑲了西洋水銀鏡子的鏡匣,便是十層,有“十全十美”的美意,其上雕刻鴛鴦荷蓮、蝶穿牡丹、龍鳳祥雲,更是說不出的精美細緻。

    這就是一擡的嫁妝,都不是讓人拿出來使的,是撐場面、傳家的好東西,寶珠看得眼睛都直了,半晌說不出話來,還是寶晴推了推她,她才連忙下拜,淚光盈盈地謝過了老夫人。

    如今再想起,她小時候受狄氏指點,常年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地跑到傅老夫人這裏來討好賣乖,狄氏本是好意,奈何她功夫不到家,沒討好反而招了厭,結果竹籃打水,背地裏沒少慪氣,暗罵傅老夫人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賊老婆兒。

    如今爲一個郭平,鬧得個父母不喜姐妹離心,求仁得仁,也知道這是自己該受的,故而心裏早就熄了別的想頭——更因一心只有情郎和感動自己的深情,生就一腔孤勇,便是連家裏頭一兩銀子嫁妝不出,她也是沒有怨言的。

    而往往是自己都不期盼了的時候的饋贈,更能讓人感念震驚······

    寶珠說到一半兒說不下去了,哭個不住,撲在傅老夫人的膝頭,也不知嘴裏嚷些什麼,並聽不清,左不過感懷動容之詞,或許還有悔恨。

    他們家的這位傅老夫人,可不是個心軟的老太太,比一般二般的老封君心腸都硬、都剛強,看在眼裏的人就那麼三兩個,其他的便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所謂兒孫自有兒孫福,她老人家纔沒有那個閒心去管。

    寶珠梨花帶雨,老夫人臉上卻是毫無動容之色,只是輕拍了拍寶珠,淡淡道:“好孩子,可不興這麼哭,仔細害了嗓子。”

    杜媽媽知機,連忙把人攙扶起來,親自服侍着寶珠進內室梳洗整妝去了,把人扶走了。

    聽話聽音,寶齡聽老夫人的話頭,倒疑心這是暗諷那日寶珠對着母親狄氏疾言厲色喊劈了嗓子,養了四五日纔好的那件事···唯一嘆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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