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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六章 今晚我請客

    經過這些天與紅菱的繾綣斯磨,又經過小憐姑娘的挑逗,許大官人這回終於玩出火來了,只是他也沒想到,倒下的竟是小芹,對此許大官人不想作何解釋。

    從昨夜揚潤玉器行的吳大海來報得知,李清陽與吳靜邦兩人先期回到江南了,許清終於鬆了口氣,有這兩個幫手在,自己就放心多了,李清陽與吳靜邦原判斬刑,一直關在刑部大牢,不象其他人那樣充軍懷州等地,所以和許清幾乎是前後腳到江南。

    許清今天沒有坐車,而是象趙野他們一樣,騎着馬去龍門船廠,他一直有心把馬術練好,所以只要有機會他就棄車騎馬。

    只是如此一來,街上許多認識他的人紛紛上來打招呼,城中又不好放馬飛馳,許清也品嚐了一回做名人的快樂與苦楚,擺吹餅的老婆婆給他塞幾個吹餅,賣甜棗的小二郎給他稍一把甜棗,連賣糖人兒的小販,也給他包了兩個帶着熱氣的糖人,得,小顏這丫頭有福了。

    好不容易出得城來,許清一抖馬鞭喊道:“趙大哥,趁着四野里人少,咱們比一比,看看誰先到龍門關,誰輸了今晚請一桌酒席。”

    趙野爽朗地笑道:“子澄想請客就說。”

    許清回笑道:“那倒未必,到了龍門關便知,走”

    許清大喊一聲,馬鞭一抽,坐下的馬兒長嘶一聲,放開四蹄飛奔而去。難得潤州城西地勢開闊,許清一手提着繮繩,一手抓着馬鬃,時不時抽上一鞭,路中頓時捲起一串黃塵。

    四騎朝龍門關飛奔而去,到達龍門關時,許清已經落後了四五十丈,這還是人家趙野他們有意讓着他的,許大官人早料到自己會落後,畢竟他纔剛學會騎馬不久,哪能跟趙野他們相比。

    趙野哈地笑着說道:“子澄啊,這晚上的酒席可是你請了,兄弟們也不求什麼,酒管夠,肉管飽就得了。”

    許清雙眉一挑答道:“趙大哥,誰說我輸了,我方纔怎麼說來着,我說看誰先到龍門關,輸者請一桌酒席,也就是說誰先到誰輸,明白了嗎”

    趙野沒想到許清會耍賴,和王守毅他們面面相窺,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沒話說了吧,反正我是最後一個到,剛纔誰先到的你們自己最清楚,別忘了今晚清客。”

    許大官人拋下這句話,一勁的往船廠大門馳去了。

    王守毅三人在後面大眼瞪小眼,突然全都暴出震天的狂笑來,這一次徹底顛覆了許清在他們心底的形像,趙野笑得眼淚都冒出來了,這才大喊道:“交友不慎啊”

    據梁一得並報,光昨天一日,船廠便招了將近千人,許清來到之時,看見船廠的管事們,已經將這些人有序地安排去挖船塢土方去了。

    由於有了那些攪車,不用再挑擔爬上爬下,千人的工作進度還是相對可觀的,許清心裏由衷的欣慰。

    他看了一下,又記起後世那些工地上常用的單人手推斗車來,現在挖得不深,泥土還能就近堆放,後面就肯定要拉走了。

    宋朝本身牛就少,在畜力缺少的情況下,那手推斗車將是非常好的選擇,地上墊些木板,裝滿泥一個人也能推得飛快。

    許清有時就覺得自己象海綿一樣,需要時不是擠一下才能擠出水來,這些東西平時用不到,根本就不會想起,只有身臨其境看到時,才能一點一點記起來。

    許清招招手,工匠們很快就跑了過來,他不知道許大官人今天又有什麼新奇的玩意讓他們做,但真的很期待。

    在他們看來,許清就象一個寶山,挖挖又能挖出點寶貝來。許清讓他們找來塊木板,然後從袖口裏拿出一小塊石墨,直接刷地在木板上畫起圖形,把工匠們看得一愣一愣的。

    許清想想是不是該在工匠中間,普及鵝毛筆呢,工匠們常常需要畫圖,但毛筆用來畫圖實在不合用,要是用鵝毛筆畫出來的線條就會平直得多。

    “主要是下面這車軸的前後位置要拿捏好,車軸靠後太多,拉起來就很重,靠前太多,裝車時車都放不穩,總之你們做第一輛時多試試就行了,後面的按尺寸來就行,明白了嗎”

    許清不理有些還在發愣的工匠,確定其中幾個看懂自己的圖形,就趕緊讓他們去做,自己甩手回船廠管事們住的辦公區去了。

    回去之後他問梁一得,朝廷派過來的這些工匠誰的造船經驗最豐富,然後把這些人全都叫過來。

    過了一會兒,十來老工匠便被梁一得帶了進來,許清禮讓他們坐下後說道:“你們既是造船經驗豐富的工匠,以後就不用幹其它事了,業術有專攻,你們只負責相互交流,共同研究造船技術,記住,別藏私,大家都把自己的經驗說出來,互相學習,這樣才能共同進步,才能造出越來越大的海船來。”

    十來個工匠紛紛站起來,表態不會藏私,許清很擔心這個,自古以來總有那些所謂的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論調,古代工匠在技術上往往也是父傳子,子傳孫,輕易不會外露,連將作監都存在這種現象,許清不得慎重強調。

    “好了,把你們以前的造船圖紙都拿出來給本官看看,原來沒有的就馬上畫出來。”

    許清覺得不能光聽,得真實地摸摸他們的底細纔行,自己或許不懂造船,但看着圖紙,聽人家解釋他覺得還是能聽懂的,又不是白癡。

    等工匠們把圖紙拿出來,許清志得意滿地看了看,不得不承認,在這些圖紙面前,許大官人跟白癡差別不大。

    對他來說,這些造船圖紙與其說是圖紙,不如說是印象派畫作來得更貼切一點,至少他看不懂,估計就是工匠一旁解釋還是不懂,這些圖紙上的東西不但抽象,而且缺乏數據。

    許清估計他們的圖紙只是畫了個大概,然後很多東西全憑經驗死記。而且畫的都還是平面圖,許清自然是看得兩眼昏花。

    許清無奈,只得把他們招集起來,再次給他們充當毀人不倦的先生。給他們灌輸一些幾何原理知識,還要教他們怎麼畫立面圖,怎麼標數據,這些東西不可能一天教得完,許清能說完他們也接收不了。

    讓許清懊惱不已的是,有些工匠根本連字都不會寫,純粹的文盲,他們的造船知識全來自於日積月累的經驗。

    看着師傅怎麼做,然後自己跟着怎麼做,許清正在哀嘆要不要給那些不識字的請個教書先生時,大門突然被人推,李清陽和吳靜邦撲了進來,竟不顧衆人在場,伏在許清的腳下嗚咽有聲。

    他們都四五十歲的人了,若不是這次實在是死裏逃生,也不至於如此動情。看着他們清瘦憔悴了好多的臉頰,許清也百感叢生,這兩個人,可以說全是因爲自己才受的這些罪,差點連性命都掉了。

    想起當初自己在大理寺爲他們求情,宋九安硬生生地回了一句:這裏是大理寺,由不得你不服許清這一刻突然對權力有些渴望,就算做不到醒撐天下權,便至少能對自己,及需要自己保護的人提供一個相對安全保證,不能任別人想怎麼拿捏就怎麼拿捏。

    許清揮揮手讓房裏的工匠退出,扶起前面的兩人,輕聲說道:“二位東家請起,這次是許清害了你們,其他的就不多說了,能回來就好,歷經此難,從今往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我許清起誓,各位今後若有何事所託,許某必盡力而爲。”

    扶起二人,許清又爲他們倒了杯茶,李清陽兩人這時總算恢復過來,連道不敢。有感於許清能在大理寺正堂上,語出至誠地爲他們盡力而爭,並願自己揹負責任,兩人見到許清時纔會如此激動。

    雖然許清沒能成功人他們脫罪,但已足夠他們銘感於心,在他們看來,船廠出事他們作爲日常管理者,確實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而許清當時還在養傷,只是負責爲他們聯絡地方官府,基本怪不到他頭上。

    等兩人情緒基本平復,許清纔再次開口笑道:“爲了歡迎你們歸來,順便兌現我方纔的賭約,我決定今晚於城中設宴,咱們好好喝個痛快,爲二位洗洗身上的晦氣,從今往後,讓咱們龍門船廠萬事和順,直掛雲帆濟滄海”

    兩人很快被許清輕鬆的語調感染,也呵笑起來,李清陽說道:“借大人吉言,咱們今後定能一帆風順,不用大人開口,咱們也要叨擾大人一頓的,因爲嘛,自然是聽說大人又升官了,這可不能不請客,我與靜邦老弟這麼急着趕過來,未嘗沒有大喫大人一頓的意思。”

    許清聽完樂了:“沒錯兒,陛下是給我升了級官,從芝麻官變成了綠豆官,要請客肯定沒問題,不過”

    “大人,不過什麼”

    “不過這酒得去李東家的酒樓裏喝”

    一輛破驢車的模樣頓躍然於李清陽兩人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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