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打開水龍頭，嘩啦啦的冷水爭先恐後地流出來。
她鞠了一大捧涼水，潑在臉上。
冷得她打了個哆嗦，醉意也被衝散了不少。
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她嫌棄地捏了捏臉頰。
一杯酒就喝得臉這麼紅，滾燙滾燙的，又接了好幾次冷水潑在臉上，才緩和些許。
一擡手，衣服上沾染的梔子花味道傳入鼻間。
她認真聞了聞，真的是梔子花的香味，就是顧九牧身上的味道。
雙手撐在洗手檯上，腦海中不斷回想剛纔從包間到洗手間發生的事情。
好像有個人服務員端着菜過來了，有人突然推了一把，好像又被誰抱住了。
熟悉的梔子花香味。
是顧九牧。
她捏了捏眉心，冷水的勁頭過了，又覺得腦子裏亂哄哄的。
一團漿糊。
踉蹌地走出洗手間，門口拐角處就有兩個女人興奮地盯着顧九牧，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先生，等人啊？還是專門出來抽支菸？”
一個栗色長卷發的女人眉梢帶笑，主動走到顧九牧面前，不動聲色地向他靠近，展示自己傲人的身材。
顧九牧眼皮子都沒掀一下，淡淡道：“你身上的香水味，影響我呼吸了。”
女人臉上笑容瞬間消失。
“不識好歹！”
女人憤憤地嘟囔一句，拉着朋友就走了。
“美女投懷送抱，都不心動啊？”
她歪着腦袋，慵懶隨意地
靠在牆上。
顧九牧視線一擡，就對上她泛着水意的眸子，剛點燃的煙夾在食指和中指間，火光明明滅滅，冒着一縷青煙。
見他走神，她踉蹌上前，一手搶過他手裏的煙，“吸菸有害健康。”
她邊說，邊把煙碾滅了。
顧九牧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還保持夾煙的動作，目光不捨得從她臉上移開。
“顧九牧。”
她甩了甩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抽菸，臭！”
煙臭味，她最討厭了。
她微眯着眼睛，見他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擡手，用手指細細描摹他的臉。
顧九牧心尖一顫。
動作溫柔輕緩，好似一片羽毛悄無聲息地落到他的心上，撓動着他的理智。
“我感覺，你變醜了。”
顧九牧還沒來得及表現出的歡喜，就被她冷冰冰的一句話擊得粉碎。
變醜了嗎？
他明明還是那麼好看的。
他苦惱地摸了摸臉，攬着她的腰往外走。
“飯就別吃了，外公剛打來電話，叫你回去。”
他一本正經地說瞎話。
阮畫意聞言，眨了眨眼睛，巴巴地望着他，好看的眼睛上好似蒙了一層水汽，“外公打電話來了？”
“嗯。”
“唉。”
她幽幽嘆了口氣，“外公肯定知道我在外面跟你喫飯，要發生氣了，怎麼辦？”
“那我陪你回去，你睡覺，我捱罵？”顧九牧像個拐騙小孩的人販子，拿出小孩喜歡的糖果，一步步，循循善誘，讓她走進自己的陷阱。
阮畫意腦
子裏亂哄哄的，什麼都分不清了，就是不想捱罵。
見她這麼爽快，顧九牧都有點愧疚了。
這麼哄她，等她酒醒了，肯定要生氣了。
可不哄她，怎麼能跟着去見老爺子呢？
顧九牧眸色深深，攬着她的腰往外走。
半小時後。
他把車停在了車庫，傭人就快步走了上來。
“先生，這位是……”
“太太。”
顧九牧眼皮子都沒掀一下，抱着她徑直往樓上臥室走去。
見她睡得香甜，他輕手輕腳爲她蓋上被子。
幾個傭人守在門口張望，他們是新來的，只知道先生一個人，還不知道有個太太呢。
太太長得真好看，靠着先生睡覺的樣子，跟童話故事裏的睡美人一樣。
“太太喝醉了，給她準備醒酒湯，另外，我去太太家一趟，太太要是醒了，先別讓太太離開，等我回來”
“好的！”
雖然他們不懂，什麼叫太太的家。
難道先生跟太太還沒結婚？先生一廂情願？
那先生還要加把勁兒啊，不然怎麼能讓太太嫁給他呢。
幾個傭人面面相覷，見顧九牧下樓，這才散開，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牀上，阮畫意抱着香軟的被子，心滿意足地睡着，絲毫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怎樣的事情。
宋老爺子正在家裏和沈助理下棋，羅阿姨就快步走來，說家裏來客人了。
老爺子一聽，“都來桐城了，有什麼客人？”
羅阿姨微微一笑
，“那位先生說他姓顧。”
老爺子下棋的動作一下就僵住了。
“誰？”
“外公，是我。”
顧九牧昂首闊步走了進來，身上還裹挾着冷意。
“你怎麼來了！”
老爺子噌的一下站了起來，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誰讓你來的？走走走，畫畫不在家，我動手沒人攔着的。”
沈助理見狀，起身扶住了老爺子，道：“老爺子別生氣。”
宋老爺子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指着顧九牧的鼻子就也想罵人。
“你說說他，上次死皮賴臉要在我家喫飯，飯給你吃了，你說好了不來，現在又來了。”
老爺子說着，喘了一大口氣，又道：“怎麼着？顧九牧還有喫不起飯的時候啊！”
顧九牧沉默地站在原地，任由老爺子指着他鼻子罵。
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半小時，老爺子口水都說幹了，轉身喝了一杯茶，又繼續。
沈助理知道老爺子的脾氣，也不好插嘴，就站在旁邊聽着，儼然兩個捱罵的小學生。
當她醒了酒，溜溜達達了回到家，就看見顧九牧和沈助理並肩站着，聽老爺子在那破口大罵。
毫不客氣的態度看得她太陽穴直突突。
“外公，出什麼事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這一幕。
沒幾個人敢得罪的顧九牧，在外公面前被罵得像個孫子一樣。
“你還好意思說！”老爺子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不是跟小沈出去辦事了嗎？怎麼小沈回來了，你還在外面晃盪
呢？這都晚上了，談事情談這麼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