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嬌鵲入紅牆 >第15章 認錯
    早些時候聽到這話,孟穗歲會心慌,但經過此事,又聽聞李弘毅叮囑她的事情,心中頓時底氣十足。

    她揚起眉眼不甘示弱道:“你不會,憑我是晉朝公主,憑你現在外患多於內憂。”

    這般模樣和語氣,李君屹的腦子閃現那個女子的音容笑貌,他眼神渙散迷離,伸手拉住孟穗歲的手,輕喚道:“阿離。”

    這是頭一次聽到那個女子的名字,連孟穗歲都驚了一跳,就算眼前這個惡鬼神智再不清楚也不可能會錯認人,難不成藥效開始起作用了?

    天邊一道沉悶的雷聲由遠及近響徹耳邊,李君屹清醒過來,可他並不打算鬆手,雙脣有些發紫,抓住孟穗歲的手有些顫抖。

    “解藥。”

    孟穗歲聽着他聲音逐漸小了下去,瞳孔也有發散跡象,氣息加重,看來果然是自己的藥起了作用。

    她別的本事沒有,就是在跟她阿孃學醫時喜歡鼓搗毒藥,小時亂配藥自己稀裏糊塗喫下去差點成啞巴,自那以後,她阿孃就開始教她識各種毒物。

    在樹林中,李弘毅早就將宮中危機四伏的情況同她道清楚,初次見太子就覺得他眼中藏着令人不適的戲弄之意,還害她被責罰,當聽到他和李君屹的恩怨時,總算明白太子妃爲何初見她就那般熱情好客。

    昨夜孟穗歲確實也是在氣頭上,本就想尋人好好教訓李君屹一番,那狐妖之話就是她故意說於林依人聽的,想必他們定會在其中做下手腳。

    到了下半夜時,孟穗歲便喚妙芙前去偷摸尋了大夫一趟,還叮囑此事是太子所爲,不可多言,否則會有殺身之禍,大夫哪能惹上太子,給其藥物後便偷摸逃離了寺廟。

    妙芙在太子禪房必經之處灑着花粉,此花粉並無傷人之處,只是要混合另一種——致使李君屹過敏的花粉一道纔會起效果。

    天色有變,雨水會沖刷着花粉流至地面,更何況下雨時空氣中會有混着泥土的腥味,李珏不可能察覺出現。

    此事當然不僅是爲了牽制住太子,更是去和李君屹談條件。

    孟穗歲料定他的性子自是不會理會,說不定還可能再次對自己起殺意,所以從一開始她身上就已經塗滿了那讓他過敏的花粉,女子的香氣混合着花香和胭脂味道,除非是調香高手才能一一分辨出來,他人很容易混爲一談。

    李君屹果真如預料那般不屑,甚至譏諷她不知天高地厚想要和他談條件,可話都沒說完就已經腦袋發漲。

    孟穗歲瞧他氣弱撓腮的樣子頓時解氣,身子也好了一大半,雙手背於背後搖頭晃腦看着他,“王爺,小女子不才,唯一這岐黃之術還拿得出手,現在可是你沒選擇,不然你大可去尋大夫前來瞧瞧,可你身上的紅斑點可就不是一時半兒就遮蓋住的了。”

    想他李君屹叱吒風雲,只見他人求饒的狼狽樣子,沒想到如今被一個小丫頭給唬住,可以他的性子是絕不可能被人脅迫,更不允許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脅他。

    “王爺,要是耽誤的吃藥的時辰,恐怕我也無能爲力了,”孟穗歲趴在桌前看着對面一臉痛苦的樣子嬉笑道:“我這裏有一味可解你這過敏症狀的藥,雖不能立即根除,但也能穩住你的癥結,你要是不領情,那我就走了,你自己去找大夫瞧瞧,不過,你要是能尋來,恐也是幾個時辰之後了吧。”

    “站住,”李君屹視線已經模糊,臉上也開始浮現紅斑點出來,他用力捶着桌子低聲道:“藥留下。”

    孟穗歲喜悅到連自己的唾沫都能被嗆着,她拍着胸口咳嗽幾聲,既然他上鉤那怎能如此放過,倚靠在門邊看着他狼狽的樣子道:“那你知道你哪裏錯了嗎?”

    “你……”李君屹一個茶杯扔過去,得虧他現在沒有力氣,不然孟穗歲還真不一定能夠躲過去,她看着地上的碎片哼哧一聲,抱着胳膊道:“你認錯就是這般態度麼?既然王爺覺察自己無錯,那我就應離得遠遠的,免得你又要歸責於我。”

    難怪頭先夜如白晝此刻烏雲密佈大雨來襲,難道是這惡鬼頭一次服軟,頭一次被一個女子握在手中?先前就連那個深藏於心的女子都不曾有過如此機會。

    “本王……”

    “王爺可別端着架子,認錯至少要自降身份。”

    “宋雲兮,你信不信你今晚走不出這禪房!”李君屹擡眼帶着殺氣看向站在門口之人,手一直緊抓着桌布低吼着。

    孟穗歲作勢想要把門打開,聳肩道:“反正我已經死了那麼多回了,閻王似乎也不太待見我,但若王爺真想我死的話,能有你在我身後,應該也不太懼怕地府的惡鬼了吧。”

    李君屹取下頭上發冠上的釵朝她射過去,噔一聲直直插在她鼻頭前方的門框處。

    “拿來!”

    “道歉,認錯。”孟穗歲鼓起腮幫子也不甘示弱,雖然她心中也在打着退堂鼓,可就是咽不下樹林被拖拽的那口惡氣。

    兩人對峙已經有兩炷香的時辰,李君屹撩起袖子發現胳膊上已經開始密密麻麻布滿紅斑點,看着些許嚇人,氣息也急促起來。

    他是個聰明人,怎可能因面子一事而讓自己丟了命,畢竟他這條命金貴的很,還有未完的大業。

    “我,”李君屹緘默其口,雙手緊握緩緩吐出字來:“你認爲我錯在何處便是在何處。”

    孟穗歲此刻並不膽怯,直接走向他,自己渾身帶着香氣,即便他想動手也沒那個力道了。

    “你錯在讓晉國公主去刷馬,錯在不該不分青紅皁白冤枉我,錯在草菅人命,更錯在你因一己自私差點讓我死在路上……”她說着情緒激動起來,分明是在數落他的不是,最後卻是自己眼眶氣勢輸了一大截,眼眶兜不住眼淚直往下掉,聲音哽咽着聽不清後面的話語。

    “原來你也記着一樁樁一件件。”李君屹不禁笑了出來,她果真如當時新婚之夜提及並不是一個柔弱的公主。

    孟穗歲抽泣幾聲抹掉臉上的淚痕,叫板道:“跟你學的,你要一件件一樁樁都說到了我纔給你。”

    其實事情已然發生,道歉並無實質意義,可能還會給犯錯的人一個慰藉躲過良心譴責。誠然,傷害者也有狼心狗肺之人,根本就無良心一說,可若如連一個道歉的話語都聽不到,受傷之人的冤屈連個說法都不曾有,豈不更沒有公道。

    這晚山雨欲來風滿樓,李君屹艱難虛弱的一件件一樁樁同他道歉,妙芙站在門口唉聲嘆氣,可也欣喜,從未有人這般對待祈王,更不可能讓他如此不堪低下姿態,祈王妃是第一人,恐也是最後一人。

    想來李君屹也知是藥三分毒,更何況這個女子對他怨氣過重,手中的藥應到也和之前那般動過手腳,可眼下別無他法。

    但他也不是個任人宰割的主,就在孟穗歲將藥遞給她時,將蠱藥扔進了她嘴裏,那是用來懲戒叛離之人之物,只要心存異心,不管逃離何處,最終都會七竅流血而死,此物本是用在細作身上佐以忠心。

    阿離身上有一粒,此刻孟穗歲也吞服了一粒,相似之人總該有相似之處。

    李君屹身上的紅斑點用藥遮蓋過去,既然太子給他擺了一道,那便借力打力就用此招對付他。

    佛像前的字不過是用鹼水提前寫上去,只要用顯影粉往手裏一泡再滴在上面就會有字突顯,當時小和尚擦拭佛臺前沾染着水滴,李珏第一個上前插香將顯影粉藏匿手中撒了出去,此粉遇水要消融後纔會顯現字出來,到李君屹上香時正巧就會看到字。

    至於那個竹筒更是障眼法,不過就是有人在大殿頂部屋檐處壓着一個冰塊,宮中夏日常用它來消暑,李珏對於此物消融時辰定是記得清楚。

    他命人將竹筒用繩子拴在一端,大雨沖刷着冰塊消融後,竹筒一端就會失去壓制之物,等冰完全畫作雨水流下屋檐時,竹筒也便掉落下來,那根線用得是極細的頭髮絲製作而成,大殿房梁過高,根本就看不清那團黑色的髮絲,前幾日有人來此處出家,即便散落下來也只會認爲是小和尚未打掃乾淨罷了。

    如此高明的手段自然是要留給最懂它之人,此刻在火房的李珏恐怕也想不通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他本以爲今日就是李君屹的死期,沒想到橫生枝節出來,恐怕這次皇上都會懲戒他的辦事不利。

    轟鳴的雷聲依舊在天邊響徹着,站在亭子處的兩人對峙了一盞茶的時辰,一人體內有不知名的毒藥,而另一人則被下了蠱毒,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可這般情景,恐是要來個同生同死了。

    “你不要費解去尋大夫解毒,那藥我混合了多種東西,看似無毒,可混在一起那便就是有毒,世間萬物相生相剋,你應該知道吧。”孟穗歲此刻並未感覺體內有何不適之感,這蠱毒也並不會立馬就發作。

    李君屹笑着朝她靠近,孟穗歲下意識想要躲開卻發現身後是柱子,她被逼着靠在柱子上,艮着脖子不服氣瞪着他。

    “別害怕,本王現在可是越來越喜歡你了,”他手指點在她紅潤的雙脣上,微微搖頭:“王妃,可要當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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