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嬌鵲入紅牆 >第16章 路途驚心
    這場動心驚魄的祭祀被大雨沖刷在泥土中,萬物歸於塵土,佛立於廟堂處靜靜看着,事事萬法皆空,只道因果不會輪空。

    此事不知怎幾個時辰的功夫就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裏,太子被狐妖附身的消息定是不能張揚出去的,一個侍衛匆匆帶着密令前來,讓太子和太子妃暫留寺廟中不得回宮,對外宣稱太子心繫北朝百姓,爲祈王此番去重修堤壩祈福,還讓祈王即刻出發修建大運河,連讓李君屹回宮稟告的機會都不曾給。

    到頭來李珏居然還落成一個好名聲,李君屹望着手中的深色茶杯不禁嘲笑起來,他的父皇可真夠仁慈。

    “王爺,這藥是師父託屬下帶回來的,他說能解百毒。”一個身着黑紅衣裳,高頭束髮,面容柔和,腰間有一把花紋別緻的劍的男子手中託着一個錦盒。

    李君屹緩緩放下他手中的茶杯,淡淡道:“查清楚了嗎?”

    “巫族的祕密只有巫女知道,但上一任巫女難產而死,大祭司失蹤,只怕沒機會告訴她的女兒,巫族這些年散落各處尋不到蹤跡,不過,聽說有消息說有人在北朝棲息。”風冥如是說着。

    既然在北朝那事事便順利多了,李君屹聽後冷笑着打開錦盒,裏面是一粒黑色藥丸,藥老還真是神通廣大,不過他眼下並沒有打算喫下這粒藥,體內的毒被其他藥物暫時壓住,許是想見識一番王妃的手段。

    他手指敲着桌面思索半刻,這差事來的正是時候,如此也好,免得回宮費些時日,一定要引出那躲在人羣中的人。

    “王爺,屬下要先送王妃回府嗎?”

    “不用,去告訴她,即刻跟隨本王一道出發。”

    當時他們兩人在山塔亭間處打下一個賭約,爲其兩月時間,誰先拿到對方的把柄就任憑其處置,還必須無條件答應對方一個要求。

    這個賭約自然是孟穗歲提出,還和他立下軍令狀。

    惡鬼遊蕩人間這麼久,想必背後一定有見不得光之物,到時以此把柄要挾換取自己逃離也未嘗不可,也是爲了能讓自己先安生幾日。

    風冥剛踏進屋子就見王妃正專心致志在書桌前擺弄着一堆藥材,他躬身行禮道:“王妃,王爺有令,讓你即刻收拾行禮一道前去陵城。”

    這身影好似在哪裏見過,孟穗歲起身走到他面前,歪着腦袋看着他的側臉,“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

    風冥嗯聲應答:“當日送親隊伍遇襲,是屬下攔下了王妃的花攆。”

    “那你有沒有發現其他女子?”孟穗歲驚喜問道,突覺此話易若人生疑,便緊跟着道:“那批暗衛究竟是什麼人?可有尋到其他送親之人?”

    “當日屬下只尋到王妃,其他人倒不曾在意過,也不曾見到其他女子,至於暗衛,目前還不得而知。”

    風冥是李君屹近身侍衛,近些日子一直奉命在外查線索,當時攔下花攆見到王妃真面目時,他也大喫一驚,沒想到還能見到如此相像之人。

    祈王好不容易將那樁心事沉沒在心底,沒想到被他求來的姻緣拉起了那艘沉船。

    孟穗歲左右瞧着這侍衛的臉,實在想不通爲何那惡鬼如此兇狠,身邊的人看上去都那般親和,雖知或許爲假象,可那惡鬼連假象都不曾有。

    即便有相似之貌,可那眼神卻完全不同,風冥被她盯得緊,問道:“王妃可是有事要吩咐屬下?”

    “沒有,只是瞧你長得俊,想多瞧上一眼。”孟穗歲完全不避諱,又或者她是故意說出此話,想試探看看他到底會不會對李君屹知無不言。

    她初次從祈王口中聽到這個名字便就打聽清楚了這個侍衛的身家背景,聽妙芙說起祈王最信任的人除了恪親王便就是這位近身侍衛,他有個師父,不過是個遊歷人間的大夫,人稱藥老,常常居於山林神出鬼沒的。

    他們臨行前,林依人扶着李珏虛弱的身體出來相送,他似乎忘記了在大殿祈福時被俯身的樣子,也忘卻被主持拉着去火房受刑驅除狐妖。

    李珏嘴脣乾裂起皮道:“二哥,一路保重,本太子會爲你祈福的。”

    都如此模樣了,還要在佛殿門口上演兄弟情深的戲碼,畢竟皇上將話頭說出去,總得有行跡來踐行,萬民纔會更確信太子親兄愛民的心。

    李君屹淡淡一笑示意,“太子可要保重身體。”

    在馬車上打盹的孟穗歲嗤之以鼻,都是千年的狐狸,在此處還要扮演無辜小白兔迷惑衆人,當着菩薩的面如此虛僞也不怕被怪罪。

    這一路可比之前來時安靜許多,孟穗歲從上車便一直佯裝睡着,少言寡語能保命。

    可路卻不隨自己心意,剛下了一場大雨,泥濘的道路坑坑窪窪,山路又極其不好走,常常會有不少石子咯着車軲轆,即便想睡死過去也會被顛簸着上下抖動。

    馬車往上彈起,咯噠一聲碾壓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車軲轆吱嘎幾聲往外斜倒去,馬車傾斜,孟穗歲來不及抓住東西就朝着李君屹一個勁兒猛撲過去。

    她的鼻頭狠狠砸在身下之人的臉上,嘴脣不小心碰到那張俊朗卻又不敢靠近的臉,剎那間她像是身處火房一樣,渾身又燙又熱,臉頰緋紅。

    正當孟穗歲緊閉雙脣想支撐着想從他身上離開時,李君屹一雙大手死死攬住她的腰,嘴角一抹笑意道:“欲擒故縱?”

    孟穗歲躺在他的胸膛,擡起頭擠出一個死人臉的微笑來,“錯,是美人計。”

    當時只是想會嗆他的話,腦子裏突然蹦出這一計策來,她不過腦子便脫口而出,哪知這一計是要付出代價的。

    李君屹眉梢稍挑,陰鶩的臉上出現一抹令人膽寒的笑意,此人夜裏扮鬼應道太過匹配。

    “想要套住本王的把柄都不惜如此了,好啊,本王倒是很好奇王妃的美人計如何。”

    孟穗歲暗自想抽自己一巴掌,真是不長記性,言多必失的教訓還是沒學會,她確實是想尋到他的把柄,可不是以身換取。

    “我,我信口胡說的,”她憨憨笑着,企圖用和氣的傻樣子打消他的好奇心,“更何況,王爺不是厭棄我嗎?瞧我用此計一定會反胃的,而且這是在途中,傳出去有毀名聲。”

    “本王可沒說此計是用在本王身上。”李君屹將她拎起來,“有毀名聲的可不是本王。”

    他喊着車外不敢亂動的馬伕進車去,朝孟穗歲示意道:“用計讓他交出十兩銀子。”

    馬伕嚇得回身哆嗦不敢擡頭,早些時候可聽說過廚子一事,沒想到眼下這麼快就輪到自己了,他連話都說不出來,不知王爺要如何處置他。

    孟穗歲甩開他拉扯的手憤然道:“李君屹!我原本以爲你只是生錯地方致使你無可救藥,沒想到你還真是個惡鬼!”

    敢這麼大聲直呼其名祈王名字的女子從未出現過,這一喊可把馬伕嚇得當場暈厥過去。

    此刻在車外響起風冥的聲音,說是馬車軲轆被石子碾歪了,恐是要騎馬前往,“王爺,前方出現一批流民,應道是逃難而來。”

    李君屹二話不說將孟穗歲拉下馬車,她踉蹌在地,泥水濺了她一身,臉上、髮絲上還在不停的往下滑落着帶些泥土腥味的水珠。

    孟穗歲氣急敗壞直接捏了把泥土快速朝他扔過去,啪一聲,軟溫的泥土就印在了他胸口位置。

    “立下的軍令狀是兩個月要休養生息不動干戈,原來你不過也是個不守諾言的僞君子。”她剜着掌心發怒着。

    李君屹低頭看着胸口處還在往下滑落的泥土,他並沒有動氣,反而還咧嘴笑起來:“原來公主也會像街頭無學識的村婦一般,本王若是沒記錯,上面還有一條,誰若惱羞成怒也算輸,你還有兩次機會。”

    他走到癱坐在地上的女子跟前蹲下,用修長手指抹着她臉上的泥土,結果被孟穗歲伸手甩開,李君屹捻着沾染在手指上的黃土,“王妃,這條可是你自己定下的,還有,本王從未承認是個君子。”

    那個賭約是孟穗歲臨時起意定下,本想就此讓自己免受責罰,沒想到被自己鑽了進去。

    在得知北朝有巫族的人時,李君屹更換了計劃,原本是想引誘他們前來,可如今只要晉朝公主聲名在外,他們自然而然會出現。

    “王妃想要好好欣賞沿途風景,那便讓她一人走着前去陵城。”李君屹甩着袖子起身,跨上馬揹回頭看到妙芙正扶起孟穗歲,冷不防道:“誰也不準跟在她身後,妙芙,你應道知道王府的規矩。”

    妙芙將手中的手絹遞給孟穗歲,小聲道:“王妃,您路上當心,流民多,可隨他們一道,人多能安全些。”

    馬蹄飛濺起泥水,像是淅淅瀝瀝在下着小雨,一大堆人馬逐漸消失在前方,樹林中只獨留一個渾身泥垢,滿臉沾着泥水的女子,她這般樣子還真像逃難而來的富家千金。

    如此也好,省得瞧見李君屹那得意又欺人太甚的臉就忍不住想要動氣。

    可她纔剛走一刻,就聽到一大羣人奔來的腳步聲,本以爲會是災民,可還沒回頭就發現是一羣長相鄙俗的土匪。

    他們其實大老遠就看見一羣有錢人在此道上,正盤算着計劃,沒想到這會子只留了個富家千金獨自一人在此處,劫財劫不到,有女人也不錯。

    “小娘子,怎一個人在此啊,要不跟爺回去,保證你喫香的喝辣的。”土匪頭子猥瑣笑着,下巴處顆大黑痣,上面還有一撮毛。

    孟穗歲看着圍繞她四周的幾個扛着大刀的大漢,剛送走惡鬼又來土匪,上天可真會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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