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越張了張嘴,未能說出話來。
“先帝嗜殺成性,誅殺功臣。”赫連應冷笑,“多少人慘死在先帝手中,冤屈無處能伸,就這樣的大昭朝廷,還值得爲之,帶着全家老小與九族,安然赴死嗎?”
祁越沒吭聲,目光恢復了最初的平靜。
“你爹一世英名,臨了卻落個叛賊之名,你甘心嗎?”赫連應居高臨下的問,“祁越,你是忠勇侯府世子,原該有大好前程,可這一切終歸成了水中月,你真的要一輩子都屈居女人之下?真的不想爲你爹平凡?爲你自己,爭一個功業千秋?”
祁越深吸一口氣,“多謝國公爺提攜。”
“賢侄,有些事情還是要好好把握的。”赫連應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眸光略顯狠戾,“你當知曉,有些機會錯過了可就沒有第二次。”
祁越回眸看他,“國公爺就沒想過,若是我出賣您呢?”
“長公主那邊,你最多得個賞,但百里長安是什麼性子,想來你比誰都清楚。”赫連應倒是一點都不慌,“你出賣我,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反而會招來百里長安的疑心。她一旦對你起疑,就再也不會信任你。”
祁越不可能是,的確,百里長安生性多疑。
“何況,你覺得以百里長安現在的能力,真的可以將我赫連一族,連根拔起嗎?”赫連應負手而立,冷眼瞧着外頭的細雨綿綿。
祁越低笑,“國公爺打得一手好算盤。”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赫連應眯了眯眸子,“我避開鋒芒多年,於邊關餐風露宿,不是爲苟延殘喘的,是爲了有朝一日,能回到這天子腳下!祁越,若你還是個男人,就該爲你祁家站出來!殺了百里長安那個毒婦,奪回祁家的東西!”
話已至此,赫連應也算是徹底的撕破了臉。
“祁越,好好想清楚。”赫連應緩步往外走去,“你要知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當然,事成之後,如果你真的對百里長安存有念想,一個女人罷了,交到你手裏也不是不可以。”
祁越深吸一口氣,“你要把百里長安交給我?”
“不只是百里長安,你若是還心念着玥兒,事成之後,她也會是你的。”赫連應走出了亭子,算是給予了一份承諾。
祁越站在臺階上,瞧着赫連應頭也不回的背影,目光沉沉如刃。
背叛朝廷?
背叛大昭?
有些東西,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外頭,細雨綿綿。
祁越拾階而下,漠然立在護城河邊,濃重的水風帶着溼氣撲面而來,涼意不斷的往衣服領子裏鑽,真是惹人討厭。
“閣主?”暗衛上前,“人走了。”
祁越揚起頭,瞧着隨風肆意飄揚的柳枝條,眉眼間凝着濃郁不化的冷色,“這件事,不許在長公主跟前泄露分毫,聽明白了嗎?”
“是!”暗衛行禮。
祁越轉身,大步流星的離開。
身爲千機閣的閣主,一切大小事宜,自然是要他來做主。
今日的雨,一時半會不會停,也不知道要下到什麼時候?
街頭。
有人壓了壓斗笠的邊緣,快速進了巷子裏,其後拐個彎進了一道小門。
待解了斗笠,這才露出本來面目。
“有沒有?”白虎旋即迎上。
青龍搖搖頭,抖落肩上的雨水,“滿金陵城的找了一圈,連點蛛絲馬跡都沒找到,問了一些人,也都說沒見着朱雀的蹤影,她現在就跟瘋了似的,若不趕緊把她找到,回頭沒辦法跟公子交代。”
“真是瘋了!”白虎插着腰,“傷都沒好,跑什麼?”
青龍行至桌案前,兀自倒了杯水,喘着氣喝了口,“還能爲什麼?她就是個瘋子,要不是她輕功卓絕,咱們至於追得這麼辛苦嗎?”
“除了公子,誰都追不上她。”白虎揉着眉心,“可是公子不在,這事……要不然,找玄武?”
玄武?
青龍差點一口水噴出來,“是你能找到,還是我能找到?那玄武更是隻沒腳的鳥,這會還不定在哪兒飛着呢!”
找玄武?
呵,更不靠譜。
“那小子,比公子還要神出鬼沒。”臨了,青龍還不忘補上一刀。
白虎皺了皺眉,“這話還真是一點都沒錯,玄武那小子不地道,走哪兒都不會招呼一聲,只有他找我們的份。”
“你說,她在這金陵城也是人生地不熟的,能藏到哪去?”
兩男人大眼瞪小眼的,說不出半句話來。
是夜。
有什麼東西忽然破窗而入,冷不丁滾落在了桌角邊上。
“什麼人?”青龍一躍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