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以前,你我御劍飛行,倜儻風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普天之下,無人能敵,何其瀟灑啊!”
王湛用嘴哈了哈手,臉上的表情瞬間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以前的日子,我又何嘗不懷念呢?”
說到這裏,王湛無疑是最感慨萬千的那一個。
從前他可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劍神,而到現在,他只能低眉淺笑、算計人心,淪爲了終日擁裘圍爐的劍奴。
這對王湛來說,是何其的不公,又是何其的殘酷!
隨着畫面一切,王道江已經在宮門口給施牧和王湛送行。
馬車停在三人面前,周遭還立着兩個劍奴。
王道江上前一步,忍不住千叮嚀、萬囑咐道:“九弟,揚州之行,務必小心,我在宮裏等着你的好消息。”
王湛把駝絨衣更往上披了一些,交代道:“宮裏未必就比宮外安全,大哥也要處處小心,凡事都要留個心眼,不要輕易地被別人算計。”
王道江奮力點了個頭,以示答應。
緊接着,他便目送着王湛上了馬車。
施牧爲了讓王道江安心,還特地在上馬車之前信誓旦旦地對他說:“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完蛋的,保證讓他安然無恙地回來見你。”
王道江與之相視一笑,心平氣和道:“有施牧劍仙在,此番揚州之行,定能一帆風順。”
“道江在這裏,盼着施牧劍仙和九弟早日凱旋。”
施牧面帶微笑着上了馬車,就此坐在了王湛的斜對面。
劍奴坐在外面騎馬,駕駛着馬車漸行漸遠。
王道江目送着他們遠去,眼裏滿是依依不捨的惜別之情。
只可惜王湛和施牧此番也並不能暢通無阻、順風順水,因爲他們還沒出雲祥的城門,馬車就赫然在中途停了下來。
只聽得“籲”的一陣聲響,劍奴猛地拉住繮繩,致使王湛的上半身大幅度地向前傾斜,當即就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怎麼回事?”施牧擰着眉頭,略顯不滿地吐槽道,“嚇我一跳!”
王湛定了定神,掀開旁邊的簾帳向外探頭望去,卻發現王道江安排的這幾個劍奴已經整整齊齊、井然有序地跪了一地。
他們紛紛低垂着腦袋,愣是連動都不敢動彈一下,畢恭畢敬的模樣看起來很是虔誠。
王湛微微擡頭,再往前望去時,竟看到了身着龍袍、高調張揚的王養飢!
王養飢就立在城門裏的陰涼處,靜靜地等候着王湛。
他沒帶多少人馬,身邊也只跟着宦官紀燦。
也難怪這些劍奴會猛然剎住馬車,並卑躬屈膝到這個地步,原來是不敢頂撞當朝天子。
王湛稍稍皺眉,眼裏留有幾分顧慮。
他把頭縮回馬車裏,沉聲道:“是王養飢。”
“王養飢?”施牧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顯得頗爲詫異,“他怎麼來了?”
王湛搖搖頭,同樣愁眉莫展道:“現在還不知道,不過他既然來了,我只管去會會他便是。”
“王養飢堂堂黎國之主,專門跑到這裏混跡於市井當中,該不會是特地爲了阻止我們去揚州的吧?”
“應該不會。”王湛擰着眉頭,保持彎腰姿勢,振振有詞地分析道,“我去揚州替他除掉隱患,他沒有理由阻止我。”
“至於他堵在這裏究竟是爲何,我下去就知道了。”
王湛一邊這樣說着,一邊又要下去。
但施牧還是不依不饒地拉住了他,神色慌張道:“誒誒誒!我跟你一起去。”
“我前腳纔剛剛答應大皇子要照顧好你,讓你毫髮無損地回去,萬一王養飢要對你不利,我還可以從旁照應,保你不死。”
王湛淡然一笑,神色自若道:“不用,你就放心好了。”
“雖然我不知道王養飢突然攔在這裏幹什麼,但起碼我可以確定的是,他不會對我不利。”
“你就在馬車上等着我回來,我單獨去會一會他。”
語畢,王湛便是趁着施牧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溜下馬車。
施牧還想拉他,可惜被王湛快了一步,到頭來只好靜靜地坐在馬車上,按王湛的意思去做。
王湛下車之後也不像這些劍奴一樣對王養飢行禮,而是自顧自地走到他的面前,沉着冷靜道:“帶了這麼多人守在這裏,你該不會真的是要攔我吧?”
王養飢的嘴角始終掛着一絲揮之不去的淡淡笑意,說:“攔你?不不不!我若真要攔你,就不會只帶這麼一點兒兵馬。”
“就這麼點兒人,恐怕還不夠給你車上那位熱身的吧?”
王湛笑了笑,說道:“你知道就好,所以你專程跑到這裏,是幹什麼的呢?”
“送行。”王養飢面帶微笑,幽幽從嘴裏吐出兩個字道。
王湛微微一愣,眼神情不自禁地望向別處,故作漫不經心道:“堂堂一國之主專程到這裏爲我送行,還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啊。”
“這麼說起來的話,我還得多謝黎王,讓我出行都有這麼大的排場,生怕別人不知道我要出去似的。”
王養飢輕聲笑笑,饒有興致地打趣道:“你我之間,何故說這些?”
“好歹也有這麼多年的交情了,此番我真的只是單純來送一下你而已,可絕對是沒有其它意思的。”
“你若是不信,那我也沒有辦法。”
王湛稍稍擡頭,眼睛一閉一睜,波瀾不驚道:“你一向藏得很深,讓我分不清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又讓我如何能夠輕易地相信你呢?”
“以前我自以爲已經算是對你瞭如指掌了,可是到現在我才發現,其實你王養飢纔是藏得最深的那個。”
“誰又知道你這次所謂的送行,是不是真的只是想要送我一程而已呢?”
王養飢輕聲一笑,上前一步道:“你我好歹酒肉兄弟一場,何必互相猜忌到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