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湛雖然改名換姓還易了容,但對白戎而言,他依然是從前的那個李信芝。
那份故友身上的氣息,對白戎來說總是極爲熟悉的。
只是令白戎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纔剛一回到寨子裏,就有一個兄弟火急火燎地上來稟告道:“大當家!大……大事不好了!”
這兄弟皺着眉,苦着臉,其胸膛起起伏伏,顯然是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結果到頭來,連話都講不利索。
白戎的神情一下子變得認真嚴肅起來,進而飛快地把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厲聲質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那兄弟指着裏頭,愁眉苦臉道:“二當家回來了……”
“二當家回來了?”白戎欣然自喜,大聲笑道,“哈哈哈哈!二當家奉我的命令去疆凜道剿匪,如今得勝回朝,這是好事啊!”
那兄弟更把腦袋往下垂了一點,臉上流露出幾分羞愧:“回大當家的,回來的,只有二當家一人……”
白戎聽到這裏,不由得跟翻書似的突然變了臉色。
他的笑容瞬間消失,表情驟然凝固,進而一把推開眼前這人,快步疾走地朝裏走去。
王湛眉頭一皺,發覺事情並不簡單,便也尾隨其後,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清風寨的二當家叫杜綿,長得比白戎略微高大一點兒,卻不似他那般兇狠。
杜綿的腰間繫着佩劍,臉上寫滿了滄桑,可如果收拾收拾的話,看起來一定會是一個貴氣的小夥子。
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雲祥哪家有名的貴公子呢。
眼下杜綿纔剛剛剿匪回來,正是灰頭土臉、蓬頭垢面的時候,好幾個兄弟圍繞着他給他包紮傷口。
白戎進來之時,直接就張皇失措地驚呼一聲道:“杜老弟!”
杜綿猛地把頭一擡,看到是白戎後,就跟意識到了什麼似的,眼睛倏的一亮。
他也不顧正在包紮的傷口,徑直掙開束縛,起身相迎,並雙手抱拳,行禮道:“見過大當家。”
白戎飛快地將其扶住,鄭重其事道:“杜老弟死裏逃生,已是不易。”
“既有傷在身,就不必拘泥於這些繁文縟節了。”
王湛緊跟在白戎身後,在白戎扶住杜綿的剎那間卻是猛然發現,杜綿的右手手腕上竟有一道深淺不一的劍傷。
他眉梢一緊,雖當即就察覺到了一絲情況的不妙,但到底是沒有過多的在意。
白戎一邊把杜綿攙扶到椅子上,一邊憂心忡忡地關切道:“來,還是先讓他們給你包紮傷口吧。”
“這劍傷如此凌厲,看來仇濟華那幫人還真是手下不留情!”
白戎的辭氣激憤,言語當中滿是憤慨之意。
他於不知不覺間把雙手緊握成拳,就連面目也是漸漸變得猙獰起來。
杜綿稍稍低頭,眼神不自覺地向下瞥,進而長嘆一口氣,愁眉不展道:“大當家的,我很抱歉,我帶去的弟兄們全數犧牲。”
“我身爲二當家不僅沒有身先士卒、以身作則,反而還逃回來苟延殘喘。”
杜綿說着,果斷把腦袋垂了下去,似是無顏面對白戎。
白戎聽到這裏,怎還忍心責怪杜綿?
他當即就伸出一隻攤開掌心的手,安撫人心道:“誒!杜老弟怎能這麼說?”
“你跟着我出生入死多年,你是什麼秉性,我最清楚不過。”
“若非形勢所迫,你又怎會孤身一人苟且偷生、苟延殘喘呢?”
杜綿聽到此處,眼裏漸漸泛起了淚光,就連心中也是爲之動容。
他擰着眉頭,在醞釀了好一會兒後,不禁用一種略帶哭腔和悲愴的聲線,訴說起了當時的情形:“我奉大當家之令,上疆凜道清除賊寇,本想趁夜偷襲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誰料對方早有防備,設下請君入甕、甕中捉鱉的奸計。”
“我和弟兄們一時不察,慘遭圍剿,死傷慘重。”
“眼看我們馬上就要全軍覆沒,但千鈞一髮之際,幸好有弟兄們爲我擋劍,一個接着一個地把我送出了死人堆。”
“他們用自己的性命換我一條生路,我知道,清風寨那些死去的弟兄們,將是我愧對一生的人!”
杜綿說着說着,逐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併攏手指連連戳了自己的胸口好幾下,倒是顯得格外激動。
白戎聽着聽着,臉色漸漸變得陰沉起來,冷漠無情的面龐滿是溢於言表的憤懣和殺氣。
杜綿頓了頓,繼續沉聲道:“弟兄們讓我把疆凜道上所發生的一切通通傳遞回去,我不敢辜負弟兄們的囑託!”
“大當家,仇濟華一干人等如此囂張跋扈,我偌大的清風寨絕對不能袖手旁觀啊!”
白戎皺了皺眉,臉上的表情瞬間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其心中更是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他暗暗喘了一口氣,而後不光眼神忽然變得跟刀一樣鋒利,就連冷冰冰的語氣之中也暗藏幾分殺機:“你放心,不用你說,疆凜道上的那些賊寇們,我也一定不會放過!”
“敢傷害我清風寨的兄弟,我勢必要讓他們付出慘重的代價!”
王湛愁眉莫展地用嘴哈了哈手,不再是那副神色自若的表情,憂心惙惙的模樣倒似有幾分顧慮。
他聽白戎和杜綿滔滔不絕地講了這麼多,雖然也差不多聽了個一知半解,但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發出“嘶——”的一陣聲響。
只見王湛於胸膛之中吸足一口氣,進而疑惑不解地問:“白戎,不知這仇濟華是什麼來頭?”
“竟能讓你清風寨白白枉死這麼多兄弟?”
“難不成這清風鎮上除了你們,當真還能有別的賊寇不成?”
白戎微微皺眉,進而無比沉重地發出一聲嘆息道:“大哥有所不知,這仇濟華和他的手下是從別地涌進來的賊寇,他們在清風鎮裏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不僅強搶民女,而且還欺壓弱小、打家劫舍,令本就貧瘠的清風鎮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