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昌平納悶好奇,“大嫂你去哪了?”
劉夢仙不解,“昌平你來這裏做什麼?”
兩個人幾乎同時發問。
劉夢仙先道:“我去井邊幫了一個知青的忙,她腳傷着了腳,我去幫她把她的衣服抱回知青點。”
並手指了那邊,感嘆了一句:“那個知青挺倒黴的,兩次見她,她一次比一次傷得厲害,剛纔我們走路回來,好好的平路她愣是還把自己絆倒了。”
明昌平對這些並不感興趣,甚至還覺得那個知青根本就不是倒黴,而是蠢!
他撇了撇嘴,語氣平淡地交代,“我來找爹和媽呢,他們跑出來追人,我都在村裏找幾圈了。”
劉夢仙更加不解,“媽他們出去哪裏了,你找他們現在回家做什麼?”
天都沒黑吧,也沒到喫飯的時間。
“大哥只說他們出來了,讓我來找。”
劉夢仙自己猜到了一些。
於是走到半路的劉夢仙便和他一塊去找。
兩個人又把村子翻了一遍,就連許家,他們也是偷偷摸摸在門口探了好一會,確定他們不在了才離開。
明昌平抹了額頭的一把汗喘氣道:“我們先回家看看吧,可能他們自己回去了。”
劉夢仙卻看他道:“這裏離牛圈很近了,那裏你去看過了沒?”
明昌平搖頭。
劉夢仙道:“那我們就順便去那裏看看再回去,反正都這麼近了,說不定他們就去那裏了。”
……
明茵想了想,找到一件爛衣服剪成的破布,把角團成團塞進了許小云的嘴裏。
對上她不滿又不安的眼神,明茵拍了拍她的臉蛋,眼神冰冷,“你最好乖乖的。”
然後把她關在以前餵豬的圈裏邊,想了想猶不安心,又找了一根樹藤把她的整個身體捆緊在門邊,門也給她在外面關上了,那個門不大,面對的方向又偏僻。
而且豬圈頂上還有蓋子,雖然地方小點髒點,但如果在他們家外面有什麼人出沒的話,絕不會看到裏面的人。
然後兄妹倆自然地各幹各的活,明茵去餵雞,明安國在竈房裏面燒火洗鍋,預備着乾淨的傢伙等人去做菜。
農家的小院裏,炊煙從煙囪上緩緩升起,樸素的房屋,安寧又溫馨。
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明茵在切板上“邦邦邦”地切着野菜。
她自然不會殺人,上輩子國家的富強和平以及幾十年的教育,讓她無論如何都不會那樣做。
但這個的前提是,沒有把她逼到最後那一步。
若真的到了那步,就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她會做出什麼樣的事。
雖然出生在那樣一個不公平的家庭,但她本身就不是什麼偏激的性子。
而且自小到大,她一路得到了許許多多好心人的善意和幫助。
她很好地長大,沒有爲了那些人把自己摺進去,她活出了自己,最大努力地保持了自己的本性。
她只是在想辦法。
一個讓許小云永遠不會向外人說出、卻又不會讓大哥他們真的要了她的命的辦法。
她看得出來,大哥他是真的想要把許小云給了結了的,雖然對他的這個想法有點悚然,但代入他說的那個後果,又很能理解他。
——如此害人的許小云,砍她一萬次都不解恨!
不過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她肯定不會讓大哥他們真的走到那步一旦踏出去了,就回不來的路。
那該怎樣做呢?
明安國把菜洗好,便換上明茵過去煮菜。
明安國給她控火,跟她話家常一般,“後天就要去報名了,那天你可千萬別忘記了,又起早跑到山上去了啊。”
明茵心平氣和地接受了這個消息,“那天是大嫂帶我去嗎?”
“對,你們開學以後,你大嫂也不去上工了,以後你們天天一起去學校。”
“……大哥,真的要……那個許小云嗎?”明茵這句話問得很忐忑。
“啪!”
明安國霎那間折斷了手上的那截柴木棒,
他的臉繃得很緊,嘴巴也抿得特別緊,仰頭看向明茵的那一刻,她恍然以爲他會對她做出什麼可怕的事,鍋鏟都握不穩了。
如果明茵經常看小說的話,便會知道一個詞:黑化。
“茵茵。”
他叫她。
“嗯。”明茵輕輕地應道,心裏其實一點都不害怕。
這是她的大哥啊。
雖然對一個小姑娘說這些很冷酷很無情,但她既然已經知道到了這個份上,那也沒有了欺騙她的必要。
他說:“許小云不能出去,我們的事情不能被任何一個人知道。”
明茵又“嗯”了一聲。
很專心地翻動着菜。
但在內心裏,她是有一瞬間的自我懷疑的:
她是不是不應該去嘗試觸碰這個時代的那條線?是不是就應該老老實實地喫糠咽菜,順其自然地等待這艱難的幾年過去?
但她下一秒立刻拋棄了這個想法。
歷史都承認了這是錯誤的十年,她不應該爲了突然出現的一點意外就完全否定自己一開始選擇要走的路。
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讓自己及家人的生活好過起來,這並沒有什麼錯。
錯就只錯在他們做事不夠小心謹慎。
許小云大概是真的不知道他們在山上的事情。但在這之前他們也不應該主動暴露出這麼多事情,搞得現在不只是許小云,他們都是騎虎難下,被逼到了最後那一步。
明安國突然問:“茵茵你是不是認得草藥?”
“……村裏的赤腳醫生教過我一點,大概懂那麼一點。”
“他有沒有教你認毒草?”
明茵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哥……”
明安國嘴角強牽起一抹笑,“大哥我們也沒做過這種事啊,這樣……可能會讓許小云少一些掙扎,我也能少一些害怕……我怕晚上睡不着覺。”他很誠實地說出他的心裏話。
明茵心裏很難過。
明安國很認真地看着她,“茵茵,你別怕大哥。”
忍了很久的眼淚立刻往下滑落,打在鍋鏟上,濺起晶瑩的淚花,她憋着氣,甕聲甕氣地道:“大哥你怎麼會這麼想,我不怕。我知道你也不想的,要怪就怪許小云吧,她做什麼要當小偷摸到我們家來?她要有什麼事,那也是她自找的!”
“許小云那麼壞,她喜歡欺負你,以後就不會了。”明安國溫柔地給她抹去眼淚。
明茵微微側過臉,自己用袖子抹去,還吸了下鼻子。
這麼柔情的大哥……
雖然大哥也一直對她很好,但這樣的柔情一向都是大嫂的專享啊!
明茵心裏又慌又悵惘。
只能期盼自己能快一點想出辦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