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孟廉榭立馬停下談論,看了過來,連帶着那姑娘也看了過來。
場面有一瞬間的凝滯,沈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淨的牙齒,笑眯眯的道。
“我餓了,你們要是沒聊夠,要不要邊喫邊聊?”
他很單純的說出這個提議,孟廉榭當下就要開口說使不得。
他本來也打算和姑娘提出告辭了,怎麼好和人一起喫飯?
況且今日這比武招親,雖說是場誤會,但他和姑娘到底是這比武招親的主要人物。
眼下都說開了,還要聚在一起喫飯,這算什麼事啊?
他孟廉榭一個江湖人士,還是男子,自然沒什麼好怕的。
可就是怕有損姑娘家的名聲,到時候可就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解決的了。
沒想,姑娘卻是立馬回着,“好啊!孟大哥,都說不打不相識,這頓飯我請了,你可別不給我面子啊。你要不答應,就是沒原諒我家中僕從的自作主張。”
話都說到這裏了,孟廉榭若是拒絕,也太過不近人情了一些。
他看了看沈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孟廉榭彷彿看到沈陌臉上一閃而過的,看好戲的神色。
等他再去看時,看到的就是沈陌真摯的目光,看來是真的餓了。
這麼想着,他遲疑地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於是一行人便去了距離此處最近的酒樓,沈陌和孟廉榭走在前方,姑娘落後半步的樣子。
在此期間,姑娘和孟廉榭又開始聊了起來。
走在另一邊的沈陌,回頭看了一眼,果然看到那些所謂的家丁和管事,動作迅速的收起了擂臺。
還把那個大漢擡了起來,一併離開了那個地方。
這羣人全是會武功的人,孟廉榭之所以沒有看出來,是因爲他們吃了一種名爲“隱子”的藥。
這種藥服下後,能夠保證自己的內力在三天之內不被其他人發覺,也就是說,可以僞裝三天的普通人。
這種藥是紅月教獨有的,不過對紅月教的人而言,這就是雞肋的東西,幾乎沒人去動。
只是沒想到,聖女爲了接近孟廉榭,使出了渾身解數。
最開始是讓紅月教的人追殺他,都不用細想,沈陌就能知道聖女是打算以“醫女”之類的形象接近孟廉榭。
藉此接近他,直到對方愛上她。
眼下這個計謀,則是以被家裏比武招親逼迫接親的姑娘家,不出意外的話,她會偷偷跟上孟廉榭。
再說什麼不願意嫁人的話,要跟着他一起行走江湖。
以孟廉榭老好人的性格,恐怕既不會答應下來,也不會做出把人攆走的動作。
這也算是計劃完成了一半。
之後嘛……
眼看着兩人相談甚歡,沈陌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一樣,突兀的問着,“你叫什麼名字啊?”
問話時,沈陌側目看向姑娘,姑娘也看了過來,兩人四目相對,姑娘眼睛一彎,回着。
“賈夢曦。孟大哥,這是你弟弟嗎?長得和你一點兒都不像。”
賈夢曦回了沈陌一句,又看向孟廉榭,問了一下,根本就沒把沈陌放在眼裏。
也是,沈陌看上去也就是個普通人,除了五官稍顯出色了些,倒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恰恰也是這樣,讓賈夢曦放低了警惕,她的目的是孟廉榭,根本不屑和沈陌交流。
不等孟廉榭回答,沈陌便回了一句,“我不是孟廉榭的弟弟,我是他的救命恩人。”
說着,沈陌看了孟廉榭一眼,孟廉榭也點點頭,表示這是事實。
賈夢曦一聽,立馬做出驚訝的模樣,“沒想到孟大哥這麼厲害,也會被其他人救啊。多虧你了,不然,我也見不到這麼厲害的孟大哥。”
她這麼說着,孟廉榭還有些不太好意思,臉上升起一層薄紅,也沒多說什麼。
正好走到了酒樓,三人來到一處空桌前坐下,點了幾個小菜。
在這期間,孟廉榭完全沒有注意到賈夢曦,也就不知道賈夢曦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瞪了沈陌一眼。
一邊威脅似的亮了亮手裏的劍。
沈陌故作害怕的往後縮了縮,如願在賈夢曦臉上看到滿意的神色,然後又轉變成不甘心和咬牙切齒。
害得她不得不提前離開紅月教,前來離那個地方最近的城池裏蹲守。
畢竟,孟廉榭受了傷,絕對不會走太遠。而眼下這個城池,就是最好的選擇。
這比武招親,也是她確定看到了孟廉榭入城後,才特意擺上的。
至於上臺打鬥的,最開始的時候都是自己人,後來有其他人上臺,一直等到孟廉榭出現,那個大漢才上臺。
之所以這麼打,一來,是因爲對手不是紅月教的人,打死也無妨。
二來賈夢曦知道孟廉榭是個好心過頭的人,這樣就能逼得他出手。
之後的事情,就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了,唯有一點讓賈夢曦很不滿。
她看着坐在她和孟廉榭之間的沈陌,想扯着他的耳朵讓他有眼色一點,坐到一邊去。
可又因爲她此時的形象,不能這麼做。
雖然她和孟廉榭是面對面的坐着,但一點也不好產生肢體接觸,讓他先陷入自己佈置的美人計中。
看着喫得很香的沈陌,賈夢曦一邊喫着飯,明面上故作輕鬆的和孟廉榭聊着天。
暗地裏,一口銀牙都快咬碎了,恨不能把身爲普通人的沈陌殺之而快。
甚至於,她已經想好了沈陌的下場。
沈陌埋頭喫飯,也不管賈夢曦時不時掃來的殺意,左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何況,還有孟廉榭這個傻白甜少盟主在?賈夢曦想對他出手,那他就讓賈夢曦無法出手。
這種女追男的戲碼,他還沒看夠呢。
於是喫飽喝足的沈陌,立馬錶示,“這個地方不好玩,我想去其他地方。”
在這裏也待了三四天了,沈陌提出離開,也是再正常不過的要求。
孟廉榭沒意見,付了錢就和賈夢曦告別,賈夢曦也只是笑着目送他們離開。
沈陌沒多做什麼,反正,賈夢曦會找理由跟上來的。
果不其然,沒多久就有馬蹄聲從後方傳來,透過馬車敞開的簾子向後看,就看到一抹熱烈的紅。
隔得近了,看得也清楚了不少,不是賈夢曦還能是誰?
沈陌瞭然,卻是在孟廉榭之前把腦袋伸了出去,“賈夢曦?你這是在逃婚嗎?”
賈夢曦出口的話被沈陌堵住,這個理由的確是她要說的,只是沈陌這麼一問,顯得有些怪異了起來。
孟廉榭也在此時看了過來,他滿帶疑惑,還一副不贊同的神色,賈夢曦有些惱怒。
只是隱晦的瞪了沈陌一眼,隨即一滴淚滑落而下,我見猶憐的道。
“孟大哥,我不是想違背父親的意思,只是想……想在嫁人之前,做我一直都想做的事情。”
“我一個人不敢在外行走,所以……想和孟大哥同路。孟大哥放心,我絕對不給你添麻煩……”
孟廉榭原本還不贊同賈夢曦的做法,此時見她聲淚俱下,又有些不忍。
不過他到底沒有表態,既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
賈夢曦便騎着馬,跟在他們的馬車身邊。這個組合倒是有些奇怪,女子騎馬,男子坐馬車。
這馬車還是因爲沈陌不想騎馬,孟廉榭想來想去,反正他這一路也不急,就僱了馬車。
他們兩個坐在馬車裏,自然也就不知道賈夢曦對着馬車翻了多少個白眼,一邊恨得牙癢癢。
這哪有讓姑娘騎馬,自己坐馬車的道理?
不過馬車裏的兩人,一個看熱鬧不嫌事大,樂哉哉的沈陌不會在意她的感受。
一個孟廉榭,對他而言剛認識的賈夢曦理所應當的比不上沈陌,再加上他的確不贊同賈夢曦離家出走的行爲。
而且,若是賈夢曦坐了馬車,他和沈陌豈不是得騎馬?
這就和他們僱馬車的初衷不符了。
算來算去,現在這樣最好。
沈陌時不時透過簾子看一眼賈夢曦,只覺得賈夢曦對孟廉榭的執念有些深重。
就是不知道,這份執念,是好是壞。
雖然在原身的記憶裏,兩人成了親,但成親算不了什麼,誰知道賈夢曦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她愛孟廉榭?
不見得,如此重重算計,沈陌沒看出愛,只看出來了無窮無盡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