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意思，我是又來生意了，瞅她肚子這狀態，恐怕隨時都要生了，大冬天一個人出來找我辦事，實在是不容易。
我也疑惑，她家人呢？怎麼不陪着她一起來？
而我這老鄰居，看出我是不想說了，一直在追問，我有些擔心這位大嫂的情況，不耐煩的揮手趕他走：“去去去，還沒完了，你給這倆銅子兒夠我給你算兩卦的嗎？擱這兒叨叨個沒完了。趕緊滾蛋，回去陪你媳婦兒去，別打擾我做生意。”
我和這老鄰居認識的時間挺長，彼此都挺熟的，平常說話就這樣，他也不讓我在意輩分，跟我倆當同輩兒處，關係在這兒，所以我敢這麼趕他。
“嘿，你小子，得，不說算了，反正生男生女都是老子的孩子，照養不誤！我先走了，你做你的生意吧。”
我這老鄰居起身看到身後是位孕婦，其實是想起個好心，幫忙扶着坐下的，可是想一想還是算了，跟我打了聲招呼，揣着手走了。
那會兒可沒有現在這麼開放，已婚的婦女還稍微好些，那些未出嫁的黃花大閨女，只要是碰一下其手背都算是有肌膚之親，那要麼就是當流氓抓起來見官，要麼就得負責任娶人家。
所以這也就是爲什麼好些大戶人家的閨女不准許出門，只能在家待着。
這走在大街上人來人往的，難免會有碰着挨着的情況，萬一出去之後被人不小心撞一下或者怎麼樣，吃了虧，那可怎麼辦？
當然，平頭老百姓之間可能沒有那麼講究，但男女之間啊，始終都得保持着一些距離，這是規矩。
所以我這老鄰居最終也沒好意思去攙扶這位大嫂。
見我這老鄰居走了，這位大嫂方纔邁步上前，我也不知道她是太虛弱了還是怎麼，腿都在發抖。
我這攤兒面前的凳子矮，坐那兒就跟蹲着差不多，她肯定是坐不下的，於是我轉身回到自家老房子裏搬了張椅子出來擺在她面前，讓她坐下。
她坐下的時候，我就在邊兒上，加着小心呢，但凡要是沒坐穩或者怎麼的時候，我能來得及扶上一把。
這位大嫂穩穩的坐下之後，還是不說話，耷拉着腦袋。
我撓了撓頭，也喫不准她是不愛說話還是什麼個情況。
既然她不開口，那我就主動問吧。
“這位大嫂，您今兒個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嗎？”
我臉上帶着禮貌的微笑，一邊兒這麼問着，一邊兒不着痕跡的觀察着這位大嫂。
雖然她捂得嚴嚴實實，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和神態，但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她身上倒是沒有陰氣，氣息看似正常，卻總讓我感覺有那麼一絲異樣。
於是我張開感知力，想要進一步確認，這時，那異樣的感覺更加強烈，我也看到了那令我感到異樣的原因。
這位大嫂的背上，趴着兩個剛出生的嬰兒。
確切地說，是嬰靈。
所謂的嬰靈，就是還未出生就被打掉的孩子，它的肉身沒了，靈魂無處可去，只能纏着自己的母親。
剛纔沒張開感知力，雖然感覺到不對了，但卻沒發現這些嬰靈的存在。
沒錯，是這“些”而不是這“個”，這位大嫂身上足足有四個嬰靈！
我說她怎麼走路的時候雙腿都在發抖，原來這原因在這兒呢。
聽我這麼一問，大嫂小聲的開口了，可能她這人比較內向，不太敢和人說話，並且這幾天狀態不好，所以她說話的時候不光聲音很小，還透着一股子虛弱：“我這孩子生不出來，他們都說你能幫忙解決這種事兒，讓我來找你······”
換做其他人聽到這話，肯定就愣在那兒了。
生孩子這事兒得找接生婆啊，風水先生哪管這個？
可儘管她表述的並不是很清楚，但我能明白她的意思。
一番詢問之後，我得知這大嫂姓沈，十六歲就嫁到了一戶姓蔣的人家。
過去普遍來說結婚都很早，十六歲結婚特別正常，結婚晚了反倒還遭人笑話，尤其是女孩子，遲遲不嫁，別人會認爲這家女孩兒有問題，嫁不出去。
因爲戰亂和疾病以及醫學水平不發達甚至是迷信等種種原因，那會兒的人壽命比現在的人短。
現在好多六十歲的，都還可以算是中年人，身體硬朗，肩能擔手能提，可在那會兒，五十歲就算老年人，三十歲就是中年人了。
老蔣家是做廚子的，不是飯店裏炒菜的那種廚子，而是自己有一個團隊，專門接紅白喜事等大型的那種宴會。
說掙錢也掙錢，反正日子比普通老百姓好多了，而這位大嫂，也就是蔣沈氏，每天就在家伺候老人帶孩子，操持家務。
一開始呢，日子過得相當不錯，丈夫對她挺好，和公公婆婆相處的也不錯，可直到蔣沈氏懷孕，生了第一個孩子之後，一切就發生了變化。
究其原因，十分簡單，那就是蔣沈氏生的是個女兒。
之前就說過了，那會兒的人重男輕女的思想特別嚴重，蔣家就是典型的這種家庭，尤其是蔣家老太太，哪怕她自己也是女人，在兒媳婦兒生了女孩兒之後，她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每天對兒媳婦兒非打即罵，極盡虐待和折磨，甚至很多時候都不給她飯喫，讓她經常捱餓。
當然，這一部分的情況不是蔣沈氏跟我說的，她性格內向，被婆婆欺負怕了，根本不敢說其壞話，我是之後自己單獨調查的時候，從鄰居那裏打聽到的。
這還不算完，他們蔣家沒人傳宗接代可不行，頭一個生不出男孩兒來，那就繼續生。
而這一次，蔣家老太太想到了一個方法，就是像我那老鄰居一樣，找術士給算上一卦，算一算到底懷的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其實一般來說，好些術士都不願意算這種卦，畢竟這對那孩子和這家人的命運影響太大，尤其是那孩子。
如果算出是女孩兒了，那家人把孩子打掉了，那這條命得算在那術士頭上，因爲他不說，是不會有這檔子事兒的，這家人得等到孩子生下來才能知道其是男是女。
那時候如何處置這孩子就是他們自己的事兒了。
可有些術士利慾薰心，爲了錢根本不在乎這些，他只求這輩子享受，下輩子再說下輩子的事兒。
很不幸的是，這蔣家老太太一找就找到這種術士了，而看情況，那人還不是什麼江湖騙子，而是有真本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