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了一夜,最終章彥成做出決定,再查十日,讓魏德善再多活十日,如若還查不出證據,便就此作罷。
但章彥成不信任梁王,梁王只想息事寧人,他是不會努力探查的,是以章彥成找了個藉口,以梁王身子欠佳爲由,不讓他再繼續審理,換成了江開泰去審。
皇親國戚有所顧忌,官員們無需避諱,但有些官員膽小怕事,不敢放手去查,得找個有膽識,不懼皇權的才成。
江開泰是章彥成的心腹,他便成了最佳人選。
皇上的心思,江開泰很清楚,他猜測皇上是想一雪圍場之恥,於是他接手之後全力探查,一心想給皇上一個交代。
但查案之人不止他一個,還有兩人一起查,江開泰不可能做什麼手腳,必須如實查辦。
眼看着十日之期將過,仍舊沒什麼線索,章彥成不禁在想,難道這真的是天意嗎?居然連江開泰都查不出來,章彥安做事竟如此謹慎,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把柄。這可如何是好?難道真的要把他給放了?
明兆提議耍個手段,僞造證據,給他定罪,“反正他這人不老實,找不到證據就造一個唄!咱們也不算冤枉了他。”
章彥成再怎麼着急,也是有原則的,“那不成,朕是要治他的罪,但必須光明磊落的查證,才能問心無愧。如若使陰招,坑害自己的兄弟,如何對得起父皇的信任?”
明兆卻認爲對待壞人無需講究情義,“他害你之時可曾顧念過什麼兄弟之情?”
“他是他,朕是朕,朕若與他一般耍陰謀,那與他有何區別?”最近所發生的這些事,讓章彥成越發相信,這世上的確有報應一說。章彥安背棄瑾嫺,失去皇位,便是他心存歹念的報應,是以章彥成做事堅持原則,不願動歪念。
明兆渾不當回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皇上若不願動手,臣弟願意去做,您就當不知情即可。”
章彥成正色制止,“朕已然知情,就不能任由你胡來。對外人可以耍手段,但對自家親人不可以,畢竟咱們都與他有一絲血緣,謀害至親,是要遭報應的!”
這話從堂兄口中道出,着實令明兆意外,“皇上,您不是不信這個嘛!”
人的觀念是會改變的,“從前是不信,現在有幾分信了。你瞧瞧老大和老二的下場,便知謀害至親是什麼後果。”
這兩者有關係嗎?明兆認爲是他們能力不足,看不清形勢而已,不算是什麼報應吧?
然而皇上信這個,不許他動手腳,那他就不能自作主張。畢竟這事兒需要配合,一旦皇上不肯配合,他一個人很容易露餡兒,到時若捅了婁子,父王又該責罰他了。
拗不過皇上,明兆只得作罷,打消這個念頭。
十日之期已過,魏德善仍舊沒有供出什麼有利的證據,梁開泰連信郡王也查了,也沒查到什麼線索,無奈之下,章彥成只得遵守承諾,放了章彥安。
她就知道她的兒子是冤枉的,皇帝想害他都找不到證據,可見彥安並未與朝臣勾結,還好老天開眼,保住了他,否則她真的活不下去了!
太皇太后也在拜佛,可她卻未能如願,她還在等着奇蹟出現,刑部那邊突然傳來噩耗,說於連海在獄中自盡了!
於連海經歷過大風大浪,性子堅韌,不到最後一刻,他絕不會放棄的,怎麼可能自盡呢?
“這消息打哪兒傳來的?你是不是聽錯了?不可能!連海他不可能輕生的!刑部大牢看管森嚴,那裏頭上想自盡都難,他怎麼可能出事?”
太監稟道:“消息是外出的公公傳來的,他在刑部裏有認識的人,據那人所說,於大人是用筷子插喉自盡的。”
那種死法,單是想象,太皇太后便覺渾身發寒,汗毛倒豎,“他可是於家的頂樑柱啊!於家還需要他,他怎麼可能自盡呢?這裏頭一定有蹊蹺,立刻派人去查,找個仵作徹查連海的死因!”
太監遵照太皇太后的口諭去出去找人,侍衛將此事上報皇帝,詢問皇帝是否需要攔阻太皇太后。
章彥成正在抄寫《地藏經》,他不甚在意,“想查就讓她去查,越是攔阻,她越是鬧騰起疑心,倒不如讓她去查,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她老人家也就消停了。”
侍衛領命告退,章彥成繼續抄寫經文,權當懺悔沾血的罪孽。
太皇太后就等着仵作提出疑點,然而仵作檢查過後,只道於大人沒有其他傷勢,的確是死於那雙筷子。
不死心的太皇太后又派了一個人,仍舊是同樣的說辭,太皇太后懷疑他是被人毒死之後再造成自殺的假象,她想讓人剖屍,可於夫人卻不同意。
悲痛欲絕的於夫人認爲,既然人沒了,就該留個全屍,讓他入土爲安,剖屍太過殘忍,即使真查出來什麼又能怎樣?皇帝是不可能承認的,難道她們還能狀告皇帝殺人不成?
於連海本就犯的是死罪,她們沒資格追究他的死因啊!
太皇太后卻認爲兩者有區別,皇帝答應過會留連海一命,那他就不能殺人,若真是皇帝動的手,太皇太后是要找他算賬的。但於夫人不想再節外生枝,人死不能復生,她只想讓夫君走得安穩,不要再鬧了。
夫君唯一的心願就是犧牲自己,保全族人,若再鬧下去,皇帝一怒之下將整個於家都問罪,那她哭都來不及。
於夫人堅持不讓剖屍,太皇太后也不好逆她的意,以免查不出結果,又落埋怨。
最終此事不了了之,於連海的屍首被於家人給領了回去。
瑾嫺得知此事後,心底的那塊石頭總算是落下了,於連海的事終於了結,太皇太后也無話可說,那接下來她就能將景兒接回身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