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左妻右夫:師兄懷裏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心境
    她懷疑自己眼花了,趴在水邊細細地看,又拿手去擦,那黑點卻紋絲不動。

    這樣的黑印她見過——在魔域。

    月謠頓時覺得整個人從頭涼到了腳。

    “……魔域天妃。”她頹然坐倒在地,思緒混亂了。

    當年是她一劍刺入了魔域天妃的眉心,將黑暗之心從她身體裏分離出來,可爲什麼如今她的眉心也有這樣印記了……難道……難道?!

    那顆本該留在魔域的黑暗之心,竟然……在她體內!

    怪不得長右會退去,怪不得與它們對峙,她會越來越覺得力量充沛。擁有了黑暗之心,從此脫離六道輪迴,墮入妖魔道,永生永世不得脫離……

    她怔怔地看着水中的自己,隨着流水潺潺而微微扭曲了臉龐,就像她本該平凡的人生一樣,一點一點地脫離原軌。

    自古正邪不兩立,姬桓如此看重正道,要讓他如何接受這樣的自己?

    她不知道黑暗之心是如何進入自己身體的,若要推算,只可能當年在魔域的時候就進入了自己體內了。難怪這些年她怪病纏身,幾次出現力量消失又回盛的狀況,若是黑暗之心在作祟,這便好解釋了。

    恐怕這些年功力精進,也並非全然因爲自己不荒廢武藝的緣故,更深的緣故仍是這黑暗之心。擁有了黑暗之心,便是將世上所有黑暗之力收入囊中,屆時將超脫輪迴道之外,成爲半神的存在——不老、不死。

    若這樣想來,也不是全然沒有好處。

    月謠深深地望着水中的自己。

    “也罷……既然得了,便該是我的。”她執劍起身,身後的空氣裏還殘留着長右的血氣,她注視着身首分離的長右屍體們,腦海中忽然產生了一個想法。

    據說創世之初是人文始祖華胥氏將黑暗之心餵給了自己的騎獸,從此世上兇獸橫行,那麼反過來說,擁有黑暗之心的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操控兇獸,讓它們爲自己所用呢?

    若真能擁有兇獸組成的大軍,天下之大,她還怕什麼呢!?

    天光漸漸暗了,眼看金烏即將西沉,月謠用劍在一棵大樹下撥出一塊稍微乾淨的地方準備過夜。

    既然有黑暗之心加持,區區一個幻境,她倒要看看能翻出什麼浪花來。

    ……她又做夢了。

    她很清晰地知道是一個夢,那是和魔域中一樣的夢境,連弟子房裏的透過窗戶照進來的陽光都是一樣的溫度。

    月謠望着手心裏的陽光怔怔地發了一會兒愣,起身推開了房門,院子裏有一池小小的蓮花池,清水出芙蓉,徐徐如婉女立世,明月看見她,笑吟吟地打招呼,問她睡得可安穩。

    “姬桓呢?”

    “師兄?他在教導弟子們,快回來了。”

    月謠撥開她往外走。

    這裏一草一木都和原來的一樣,楊柳依依風情如畫,她沿着河水慢慢地走着,迎面瞧見姬桓走來,雖一身黑衣卻掩不住氣質出衆,風姿如竹、正氣凜然

    ,無論在哪裏都是最矚目的存在。

    月謠彎眉笑起來。

    “怎麼出來了?不是你說的,成婚之前新人不可見面。”姬桓摸摸她的頭髮,一派溫和。

    月謠抱着他的腰靠在他懷中,“可是一日不見你我就想你。”

    姬桓一笑,由着她抱着。往來弟子衆多,他們見慣了姬桓冷酷的一面,看見此情景全部驚奇又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末了還帶着竊笑,卻都不敢明目張膽。

    時光如許,快得彷彿眨眼間。

    逍遙門掌門的成婚大喜自然震動天下,上自帝畿王室,下至普通百姓,能來觀禮的全都來了,賀禮如流水一樣涌進逍遙門。

    月謠孤身一人坐在梳妝檯前,鏡中美人青絲如黛,巧妝嬌憐,一襲紅衣猶如胭脂浸透,更沉得人朱顏如醉、嫺靜似花。然而她手裏的匕首卻寒光四起,指尖輕輕一劃,便滲出點點血珠……

    門外有人開始催促她——吉時快到了,遲了可就不好了。

    鞭炮鑼鼓聲震天,透過半透的紅蓋頭隱約看見姬桓於人羣中站立,萬年嚴霜凍過的臉上笑意吟吟,穿上了喜服的他沒了平日裏的威嚴,反而像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他輕輕牽過月謠的手,在衆人的注目中走向禮堂正中央。

    被他牽着的手觸感一片溫暖,而藏在另一個廣袖下的手裏,卻握着一柄寒刀。

    只要一刀刺下去,就像當初姬桓在幻境裏刺向自己的那一刀一樣,一切就能結束了,就能離開幻境,迴歸真實。

    然而那隻握着匕首的手卻像我了千鈞重物一樣,始終無法擡起來。

    喜娘在一旁高喊祝詞,她由姬桓牽着,一一拜過天地、祖宗牌位,直至那一聲夫妻交拜落下,在衆人齊聲鼓掌歡呼中,她深深地閉上眼,俯下身去。

    手裏匕首終是沒有刺向他……

    夢境中的時光總是那樣快,幾乎與在魔域中做的夢一模一樣,一個深愛自己的丈夫,一個順心可愛的兒子。

    她坐在院落中,雙手託着腮,看着他們父慈子孝,露出了笑容。

    若是能讓眼前這場景永遠地進行下去,永遠地不醒來,那該有多好?可是不行,假的終究是假的,永遠也不能替代真的!

    她眼眶慢慢泛紅了,看着夢境中的小孩歡笑着朝自己衝過來,嘴巴里含糊不清地看着母親,卻像巨石一樣落入她的心湖。

    袖中的匕首無聲無息地落入手中,狠勁在面前一劃,那畫一樣美好的場景便如同一張被割裂的毫無生氣的紙張一樣破裂開來,無數溫情的畫面逐一從眼前走馬觀花而過,她面無表情地看着,深深地記入心底、藏好……

    她豁然張開眼,山間已經大亮,陽光落在手邊,依舊冰冷。她大口地喘息,捂着心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個孩子,如此可愛,那麼地像他,若是沒有帝畿、沒有這種種,他將留在自己身邊,有父有母,快快樂樂地長大。如今卻養在他人膝下,做一個沒有父親

    的野孩子。

    她握緊了拳頭,深深吸一口氣,拿劍撐在地面站了起來。

    遠遠地似乎有人喊她,月謠猛地停下了腳步,側耳傾聽。隔着清晨的霧氣,那呼喊顯得尤爲朦朧,似乎近在咫尺,卻又隔了千山萬水般遙遠。

    她大喜,張口就要回應,卻驀地住嘴,三兩步衝到水邊,果然看見眉心那一點黑印深如墨點。

    姚池就算了,姬桓是見過黑印的,絕不能被他發現了。

    呼喊聲越來越近,除了姚池的,還有姬桓。月謠眼角瞥見水邊一塊小石,形狀扁平,大小合適。她沒有任何遲疑地抓起石頭,對準眉心狠狠劃下,伴隨着劇痛來襲,鮮血一下子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捂着額頭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迎着呼喊聲走去……

    姚池出身雙身城,這樣的幻境咒術對她來說不堪一擊,很快就找到了法門破開,她先找到了姬桓,兩人一起尋找月謠卻怎麼也找不到,正着急的時候,姬桓敏銳地嗅到了血腥氣,不比一般的野獸,那血腥氣裏帶了絲絲臭味,若是沒錯,那便是兇獸的血氣,且血氣之濃,不像一隻兩隻兇獸,而是一大片。

    姬桓第一個反應便是月謠遇到了大量的兇獸,且與對方展開了殊死搏鬥。心下大急,一貫的沉穩老成蕩然無存,尋了整整一夜,手上腳上被蒺藜矮木不知道劃開多少血痕,這才順着血氣找到了月謠。

    然而入目的卻是滿臉是血的月謠,整個人搖搖晃晃的,似乎歷經了一場大變故。

    “月兒!”他衝上去將她一把接住,微微哆嗦着手取出止血藥抹在她的額頭。

    姚池飛快從袖子上稍微乾淨的地方扯下一部分佈料來裹住她的頭,“這是怎麼回事?”

    月謠一時心急,下手失了輕重,失血略有些多,因此腦袋發暈得厲害。她按着姬桓的手,用力擠出一個微笑,道:“我沒事……就是不小心,磕着了。”

    “你別說話了。”姬桓取出一顆藥喂她喫下,“先喫點藥。”他環顧四周,發現這裏非常乾淨,只有從水邊到他這裏有一些血,不過那都是從月謠額頭上流出來的,周遭除了草木花香便是徐徐的微風,哪裏有兇獸?

    可確實在整座山上,兇獸血氣最重的就是此處。

    姚池也百思不得其解。

    “血腥氣到現在還在,卻瞧不見一隻兇獸,莫非這兇獸還會隱身不成?”

    姬桓深深地皺着眉,月謠此時已經在他懷裏睡着了,安靜得像一隻乖巧的家貓。他輕輕梳理着她的頭髮,低聲道:“血氣深重,說明此處卻有兇獸的屍體,看不見是因爲他們在我們視野無法看到的地方。比如……幻境。”

    “不可能。幻境只能迷惑人的心智,依託人內心的渴望而建,就像做夢一樣,不可能存在兩個夢、交疊的情況。”姚池看着月謠的睡容,隨口而出,“除非有人能和兇獸的意識互通,將其帶入自己的幻境。”

    話說完她便驀然住嘴,望着月謠的目光微微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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