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忘記了介紹了,這位是衛尉的尉遲校尉,尉遲寶琳,父親是鄂國公尉遲恭。”
着,又指了指程處嗣:“這位是盧國公程知節的長子,程處嗣。”
程處嗣現在任何職,蘇大爲並不清楚,索性就沒。
最後,他指了指蘇慶節:“這是上次跟你提過的,蘇定方蘇中郎將的長子蘇慶節。”
聽蘇大爲介紹完三人,思莫爾眼睛都直了。
愣了幾秒,他彷彿屁股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跳起來,雙手抱拳,結結巴巴的道:“見過尉遲公爺,見過程公爺,見過蘇將軍。”
爺爺,這幾位,對他來,都是山一樣高高在上的門閥貴族。
像他這樣的外來胡商,尋常想見縣君都不容易,見到最大的官,可能就是西市上的團頭,還有市場的管理。
現在一下子見到兩位國公府上的公子,一位中郎將家的公子,已經令他幸福得要暈過去了。
血涌上頭,心臟在胸膛裏呯呯跳動着。
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要發達了這回絕對要發達了
沒想到這阿彌兄弟,竟然手眼通至此
若之前對這樁生意還有幾分疑慮,現在的思莫爾就跟服了五石散一樣,恨不得赤身狂奔,長嘯歡呼。
這幸福來得太突然,就跟上掉餡餅砸中他一樣不可思議。
上次遇到那位右武侯大將軍安興貴家的公子安文生,已經令他大爲震驚,這次,簡直是被震得外焦裏嫩,徹底瘋狂了。
在大唐什麼樣的生意最好做
人脈啊
有這幾位人脈在此,哪怕這趟生意賠掉底褲,下次也必定翻盤。
咕嘟一聲,吞嚥了一下喉嚨裏的口水,思莫爾漲紅着臉,提高音量道:“今沒想到會遇到貴客,約在這裏實在是怠慢了,怠慢了啊,阿彌兄弟,咱們換地方。”
“啊,換地方”
“就是上次招待安公子那邊。”
“那還等什麼走起。”
瞿薩旦那,漢譯可做地乳之意。
玄奘法師在大唐西域記中,把瞿薩旦那翻譯爲于闐國。
而在長安縣居德坊東壁,也有一個地方就叫做瞿薩旦那曲,也可以翻譯爲于闐曲。
曲,是指唐代裏坊內的巷陌。
也就是一條名叫瞿薩旦那的巷子,可以是長安的地標。
這條巷陌,歷史不算長,確伴隨着大興城一起成長,也是那些胡人來長安後,最喜歡來的地方。
這裏,有最正宗的西域烤肉,最正宗的西域美酒,最正宗的西域胡姬。
走進瞿薩旦那曲,遠遠就可以聞到瀰漫在巷陌裏,濃濃的烤肉香味、葡萄酒的香氣。
唐人、胡人都會聚集簇,載歌載舞,體會最原始最純正的西域風情,享受最美味的西域美食。
在一家寫着“皮山肆”招牌的酒肆前,思莫爾殷勤的招呼着蘇大爲、尉遲寶琳、蘇慶節、程處嗣和戎角一起進去。
他則在前頭帶路,腆着肚子,挺起胸膛,神氣活現的喊道:“僧烏波,僧烏波,看看是誰來了”
皮山肆的面積,並不太大。
一個佔地大約一畝左右的院子,一間正堂,兩邊是十間通透的廂房。
正中央,是一個很大的火塘子,下面炭火熊熊,火上面是一個個鐵架子。
每個鐵架子上,都串着肉,在炭火的炙烤下,滋滋冒油,低落炭火上,冒出一股股青煙,濃香四溢。
一個身材高大,個頭和尉遲寶琳差不多,卻魁梧壯碩很多的男人,正光着膀子,圍着火塘子打轉。
看他塊頭,體重少在三百斤上下。
一身賁起的腱子肉,汗涔涔的發亮。
不過,他的動作很敏捷,絲毫沒有被他的身材影響,靈活的就好像只猴子。
十幾個鐵架子上擺放着烤肉,就見他一會兒翻動烤肉,一會兒在抹油,一會兒撒料。每一個動作,都顯得很自然,很輕鬆,完全沒有慌亂的模樣,渾若成一般。
倉啷,壯漢抄起一口擺放在火邊的大刀,刷刷刷舞動。
一塊塊大不一,形狀各異的烤肉落入邊上的盤子裏。
就聽他吼了一聲,幾個幫忙的工連忙跑上來,捧起巨大的盤子,送入個個房間之鄭旋即,又一輪烤肉從正屋裏取出,看樣子馬上就要放到火上燒烤。
“僧烏波兄弟,你還好嗎”
思莫爾大呼叫着,走了上去。
僧烏波回頭看了一眼,丟下手裏的大刀,呵呵一笑,張開汗津津的雙臂,與思莫爾來了個熊抱:“好久不見了,思莫爾兄弟,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噢。”僧烏波聽得眼睛一亮:“那我倒很想聽聽一路上的見聞,聽聽故鄉的事。”
“這個一會再,我帶了幾位朋友過來,請使出你的全部本事,讓我的貴客滿意而歸。”
“都交給我吧。”僧烏波伸出大手,拍了拍思莫爾的肩膀,又令幾個工招呼思莫爾和蘇大爲他們找座。
“阿彌,上次帶你和那位安公子來這裏嘗過,今,我會讓僧烏波拿出全部本事,保證讓大家滿意。”
思莫爾一臉得意的吹噓着,跟着工找到一處空位坐下來。
“葡萄酒、奶酒,所有好酒都上來,今不醉不歸”
“讓僧烏波烤上好的羊肉來,要羊後腿的肉,還有羊腰和羊脊,羊寶~”
思莫爾口沫橫飛的一番操作,等點好了,纔回頭向尉遲寶琳他們一臉獻媚的微笑:“這裏的葡萄酒最正宗,比碎葉城的還要好,一定要多喝幾杯。”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
蘇大爲拍拍他的肩膀,回頭向其他壤:“今叫大家來,主要還是談生意的事,上次......思莫爾,我這兩位朋友,也會參與生意,分一些股。”
他着,看向思莫爾。
這西域胡商聽得整個臉都激動得放光:“那當然好了,能與幾位公子一起做生意,那是我的榮幸。”
“這事就這麼好了,具體的股份比例回頭再商量,從我那部份裏出。”
“都好,都好,阿彌你了算。”
思莫爾一雙碧綠的眼睛笑得眯成了縫。
對他來,什麼錢不錢的,能與這幾位大唐的高門貴族扯上關係,就是最大的收穫了。
賺錢
咱們這生意不指着賺錢,就是交個朋友。
“咳咳。”
程處嗣黑着一張臉,在一旁突然大聲咳嗽起來。
蘇大爲有些詫異,向他看過去。
卻見一旁的尉遲寶琳一臉尷尬,在那裏吭哧吭哧,猶豫了半,才終於向蘇大爲開口道:“阿彌,咱們這個生意,能不能也帶程處嗣一個”
“程......處嗣也要參與進來”
蘇大爲一臉懵逼。
怎麼回事,開始就是想找個靠山,讓李客師做個背書,再借安文生從武威到長安的物流路子,再讓思莫爾運來鯨魚油,藉着戎角手藝,做一些特製的魚油蠟燭,有了這蠟,便可以制燈。
不要看這鯨魚油,比着尋常的油類能燃燒更久,而且更防風。
傳在地宮中的長明燈,就是用的這種鯨魚油製成,可以“千載不滅”。
而蘇大爲恰好知道一種方法可以將鯨魚油提煉提純,到時制蠟,一點微的量變,足以引發質變。
這絕對是一門好生意。
可問題是,沒想到中途想上車入股的人越來越多,大大出乎蘇大爲的預料。
這手裏的股分,可是一分再分,越發的稀釋了。
“阿彌,我知道你很爲難,但是,我答應了黑炭......”
“叫我處嗣”程處嗣抗議道。
“好的黑炭,我會注意的黑炭。”尉遲寶琳認真的點點頭,向蘇大爲繼續道:“實在不行,就把我那份,分出一些給他吧。”
“這個......”
本身蘇大爲準備給尉遲寶琳和蘇慶節一人一成的股,別看一成,等這生意做起來,絕對可觀。
還有安文生的,李客師的,思莫爾的,幾人一分,蘇大爲自己的股份,是不想再動了。
不過,如果是將尉遲寶琳那一份,分一半,似乎也未嘗不可。
“尉遲,你想好了”
“嗯,我想好了。”尉遲寶琳用力點頭。
蘇慶節在一旁幽幽的道:“這貨其實是打賭輸給了程處嗣,不得不應下。”
“哈哈哈。”程處嗣在一旁發出得意的笑聲。
家裏阿耶要讓自己多和尉遲寶琳、蘇慶節他們交往,現在,老子不但和他們混到一起,連這生意都摻了一腳,這下阿耶該沒話了吧
蘇大爲,自然不知道程處嗣心裏想的。
他向尉遲寶琳再次確認後,點頭道:“既然尉遲你願意,你那成股就分兩份,你和程處嗣一人一半好了。”
“阿彌,謝謝你。”
尉遲寶琳感覺自己做了件了不起的事,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
看着他那傻呵呵的笑容,蘇大爲忽然很想知道,當尉遲看着生意做起來,財涌滾滾時,從自己手裏流走的那部份,不知道會不會把腸子給悔青了。
嗯,到時他的表情一定會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