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玄素與徽 >第三十四章 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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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累到了極致可以依舊無法入睡。大概是因爲有生以來第一次和兩個男人同居過夜?官緋自己所在被子裏都笑了笑,這個詞未免讓她產生的都是什麼古怪的聯想,左椋和胤熙在隔壁的房間,胤熙甚至在道過晚安之後囑咐她要關好房門。

    她拉開牀頭櫃裏的抽屜,抽屜的滑桿很壞,抽屜卡在裏面發出刺耳的聲響,用很大的力氣拽出來以後又會一下子脫軌而出,常常重重地跌在地上。她從裏面抓出打火機和煙盒,在黑暗中熟練地打着火。煙是薄荷樟腦的奇怪味道,她爲此感到一絲特立獨行的快感,煙的種類也好,鮮紅色的糖果靴子也好。

    陽臺是老式的那種,水泥地面,連瓷磚都沒有鋪設,及腰高的牆體上並沒有封着防盜窗,而是露天的,到下雨的時節就會關上通向陽臺的門,僅此而已,衣架上殘留着一件洗得發白的牛仔外套,隨着後半夜發涼潮溼的風輕輕晃動着。

    雖然現在來看六層的居民樓無疑是老舊低矮的,但她還是保留着原來的特色——不封窗臺,她坐在窗臺邊緣上,赤着腳,看着濃黑的夜色在腳下盪漾着,她的重心精準的落在後方,她一點想死的心或者哪怕是一絲的暗示也不想有。小的時候就這樣開着頑劣的玩笑,故意發出驚恐的尖叫,然後等着父親把她從這場“驚心動魄”的生死遊戲中解救出來。

    眼淚就這樣衝破了刻意或者是不經意之中的防線,溫熱的液體肆意流淌過臉頰,嘴裏還叼着煙,苦澀發鹹的淚水立刻淌進嘴裏,她感到這只是更大的情緒崩潰前的徵兆,香菸成了她最後抵抗的工具,她賭氣一樣狠狠吸了一大口,不過由於巨大的抽泣哽咽的干擾,她被嗆得很厲害,劇烈的咳嗽起來,她仍然委屈的咬着煙,巨大的委屈感使她的情緒更加難以控制,她抱住自己的頭,用最後的理智保持身體的平衡,渾身都在劇烈的顫抖着。

    她感到一隻手溫柔而堅定的攬住自己的腰,另一隻手把自己嘴邊被眼淚和劇烈咳嗽中的涎水弄得一塌糊塗的香菸取下來,丟在外面,一個弱小的橘紅色光點閃爍着投入夜空之中。大概是摟在自己身上的手臂給了她前所未有的依靠感,她完全放棄了保持在窗臺邊緣的最後一絲平衡,向後倒過去。對方早有準備,取她煙的手收回來託在她的膝彎處,她感覺雙腳重新接觸到了堅硬的地面,但是膝蓋處的力氣一時之間竟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她並沒有站好,而是一下子半跪在地上,雙手下意識地拽着對方的衣袖。

    她聽見胤熙熟悉的聲音低低地叫了一句自己的名字,不知是因爲煙的最終消失還是胤熙溫柔的聲線一下子激起了她前所未有的委屈感。她從極力抑制的流淚瞬間變成嚎啕,雙手不起作用的抹着崩潰的淚水試圖重新看清眼前的事物,那只是徒勞。

    胤熙陪着她同樣坐在地面上,伸手拍着她劇烈起伏的脊背,卻一言不發。她似乎把他的手臂當成了唯一的依靠,緊緊的摟住,他感覺淚水慢慢滲透進布料之中,一片潮溼溫熱的感覺。

    良久,那種劇烈的嚎啕大哭才漸漸示弱,她開始發出由於剛纔過於激動的宣泄而聽起來頗爲窒息的哽咽聲,她似乎很想說什麼,在頻繁的氣息交替中摻雜着含混不清的聲音。但那種聲音始終沒有真正離開她的口腔,她把頭埋在他的懷裏,聲音更加模糊。他輕輕撫摸着那瘦小的脊背,看出她長期的營養狀況很差,脊樑骨可以在指尖清晰地摸出起伏的波浪狀。

    連續的抽泣聲同樣漸漸稀疏下來,她終於擡起頭,臉因爲哭的過於厲害,而漲成粉紅色,眼睛看起來有些發腫,眼珠裏由於幾天休息不好而有着絲絲縷縷的紅色血絲。此時只剩下大哭過後的餘波,她的胸口還是間接性的連續猛烈抽動幾下。

    她看着他,那種迷惘失措的眼神讓他一度懷疑她究竟是否還記得他究竟是誰。

    “煙。”她的嘴脣一開始顫了顫,但沒有發出聲音,良久,她才蹦出來這個字。

    他起身,打開她臥室裏的電燈,看到了牀頭的打火機和煙盒。她接過來他遞給她的煙,手指因爲剛纔大哭的緣故,指尖有點虛脫般得顫抖着,險些沒有接住。

    他幫她點上火,看着她吸了一口,熟練地吞雲吐霧。見她吐出一口煙霧,剛纔眼神裏的張皇也平靜許多。

    他伸手掐下她的煙,“女孩子抽菸受的傷害要比男人多很多。”

    她依舊盯着緩緩燃燒的煙,目光中並沒有依依不捨和意外,只是顯得有些空洞,煙霧作爲唯一緩緩上升的東西理所當然的成爲她的注意力所在。

    “我想爸爸。”她喃喃的說,不知道因爲什麼,經過剛纔的哭泣,壓抑在心頭的沉重似乎一下子釋放很多,現在她只需要一個小小的總結作爲結束。

    胤熙沒有回答,而是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只是點點頭表示理解。這個時候任何語言的寬慰完全是多餘的。他知道那種感覺,這是一種永恆的傷痛,只能隨着時間一點點接受,把銳利的疼痛變成鈍痛,但那永遠是痛,不能抹去。父親對他來講只是相框裏陌生人,但是母親離開時的微笑和眼神,至今清晰的浮現在腦海裏,以至於讓他在接近瓊黛樹的時候都有着明顯的牴觸感覺,既渴望又害怕看到那個幻想。當官緋毫不猶豫地避開瓊黛樹的幻想且平靜的接受自己父親死亡的事實時,他就微微擔心着她的情緒變化。他比誰都清楚,一切平靜與毫無波瀾下究竟是何等的深淵。

    “胤熙,我喜歡你。”不知道爲什麼,她就是毫無道理的選擇在這種時候說出來,連她自己都莫名其妙。

    “什麼?”早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可她選擇在這種時候說出來,他還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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