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桑泊行 >第十九章 月漾橋伏兵奇襲
    徵用?桐拂不由苦笑,轉頭看了看和自己一般,被捆得跟糉子一樣的金幼孜。

    出乎意料地,金幼孜一反平素動不動就臉紅的樣子,此刻雖被綁得很難看,卻坐得筆直。目光炯炯直望向船前行之處,絲毫沒有懼色與慌張。

    那些兵士也沒說什麼,將他們二人捆結實了堵了嘴丟在船尾,又搬了不少箭弩上船,纔打開涵洞鐵柵欄。船走如梭,片刻間已入了城外的河道中。

    河道陡然變寬,桐拂觀望一番,若金幼孜所言不差,這條河正是通往莫縣的西澱,上有十二連橋。

    方纔彷彿聽到這路上埋了伏兵,但此刻雄縣既已淪陷,燕王故意放走了一撥人,又在附近做了手腳,顯然另有所圖。

    她心裏哀嘆,這次竟然直接捲入了陣前,不曉得能否如以往般逃出……還莫名連累了金幼孜。

    待看見一座長橋的身影,那舟並未上前,反而遠遠避在河道彎曲的隱蔽之處。橋身上月漾二字,十分顯眼。

    桐拂有些困惑,這裏除了空蕩蕩的滔滔河面,一望無際的長堤平原,和沒有半個人影的長橋,哪裏可以埋伏千餘人的兵士?

    正琢磨,耳聽馬蹄呼喝聲逼近,自那橋的另一端一隊人馬疾馳而來,直撲雄縣城。那軍旗上一個潘字,十分晃眼。

    就在桐拂繃緊了身子,屏息等待着伏兵的忽然出現,卻眼睜睜看着這撥人馬順利地衝過了長橋,直接衝入城門洞開的城池,留下一片塵土飛揚。

    桐拂沒看明白,伏兵沒準備好?局勢有變?不打了?

    她本打算想法子趁亂逃掉,眼下衆人如箭在弦上,正是凝神蓄力的時候,顯然沒有任何機會。

    猛聽見城中傳來廝殺聲,熊熊火光瞬時騰起,映紅了小半幅天空。

    桐拂看向金幼孜,他正扭頭回望雄安城,眸中若有所思。一回頭看見她正盯着自己,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稍安勿躁。

    桐拂不曉得自己怎麼看懂他的意思,總之看到他這個眼色,她似乎也沒那麼慌,索性靠在船舷上靜觀其變。

    城中的廝殺並沒有持續很久,很快陸續有人馬從那城中奔出,混在其中的,正是那面潘字大旗。此刻已經完全沒了氣勢,搖搖欲墜。而那之後,倒沒有太多的燕軍追趕。

    “潘忠!楊松已被擒了,你已無路可逃,還不快快降了!”燕軍中有人喝道。

    桐拂這纔在那潘字旗下尋到一個身影,盔帽歪斜,十分狼狽。聽聞此話,反而催馬更快地逃走。

    但奇怪的是,眼見着就要到那長橋之上,潘忠卻猛然勒馬。馬的嘶鳴聲中,身後的兵士也都急急勒馬止步。

    桐拂望向橋上,不覺立時驚呆。

    方纔一直望着雄安城,竟未察覺到那橋上早已站滿了密密麻麻的兵士,手中長刀尖矛,在月色下寒光爍爍。

    這許多人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難不成真是天兵天將?

    遲疑間,她轉向金幼孜,金幼孜擡了擡下巴,指向河面的方向。

    桐拂順着看過去,那橋下水面上人影晃動,有更多的人正破水而出,攀上月漾橋,或是在兩岸列陣。

    她頓時頭皮發麻,原來這些人,竟是藏在這水下?!

    看着水面上順流漂下的一縷縷長長的草莖,桐拂立刻明白了。這支隊伍也用了茭草,方可在水下呼吸自如,埋伏這許久……

    還沒回過神來,橋上已經混戰成一片。潘忠顯然也傻了眼,剛纔分明毫無阻擋地過了這月漾橋,此刻怎地竟成了修羅場?這些燕軍從哪裏冒出來的?

    船上的兵士移船靠近岸邊,弓弩連發,亦加入了混戰之中。

    桐拂早將雙眼緊閉,卻無法捂着耳朵。兵器刺入身體的聲音,刺耳猙獰,慘呼哭嚎聲不斷傳來,直滲入她的五識,根本避無可避……

    這場廝殺並沒有持續太久,聽着打鬥漸歇,地動山搖的馬蹄聲漸漸遠去,桐拂才睜開眼。

    睜開眼看見的是金幼孜的背影,他是什麼時候挪到自己前面去的?

    而船上的那些兵士都不知去向,如今只剩下他們兩個。

    桐拂用肩碰了碰金幼孜的後背,金幼孜轉過頭來,臉色不太好看。

    她剛要問他怎麼了,就看見他左臂上一道血跡,已經染紅了小半個胳膊。她忽然明白,他方纔應是將自己護在了身後,替自己擋了一箭。

    桐拂大急,想要上前查看,苦於雙手雙腳被縛,嘴巴被塞着,根本動不了。

    金幼孜的遞給她一個寬心的眼神,示意她別亂動。

    “誰?!”頭頂很快傳來一聲呵斥。

    桐拂扭過頭去,岸邊立着一隊人馬,應是燕王的部下。

    “八成是奸細,殺了他們!”就有人拔了佩刀翻身下馬,向他們二人走來。

    金幼孜死命將桐拂攔在身後,目光裏卻沒有半分懼色。

    “住手!”有人喝道。

    桐拂聽見這聲音心裏就是一涼,躲在金幼孜身後,迅速將臉在烏黑的船篷上蹭了蹭。

    那撥人很快讓開一條道,一人手提長劍,在人羣中催馬而出,垂目望向船中的二人。

    “放開他們。”他道。

    迅速有人上前,將他們倆鬆了綁,把嘴裏的布團取了。

    金幼孜復得自由,第一件事就是將桐拂的手握在手中,緊緊將她護在身後。

    “我們是城中民戶,並非奸細,望大人明察。”他雖手臂上盡是血污,但神情清朗,言辭淡定。

    朱棣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心中也不免一讚,又朝他身後的女子看去。

    此刻雲出月隱,本就看不清什麼,而那女子面上不知沾了什麼,髒兮兮的,模樣根本瞧不出。但那一雙清凌凌的眸子忽閃間,竟有莫名的熟稔感撞入朱棣的心中。

    朱棣的目光落在那二人緊握的手上,將劍歸了鞘,返身就走,丟下一句,“擅自擾民者,斬。”說罷,一人一馬已奔出去很遠。

    這撥人再不敢耽誤,紛紛打馬跟上,一時這河岸邊只餘了他二人面面相覷。

    “他……他是……燕王?”金幼孜又有點結巴。

    桐拂扭頭瞧他,這人剛纔不是挺厲害的,怎麼沒人了反倒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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