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桑泊行 >第一百四十五章 錦瑟微瀾棹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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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桐拂沒想到,一路走出來居然這般容易。莫說阻攔的人,連門都是大敞着,好似等着她出去。

    她人到了門外,覺着不踏實,又回頭瞅了瞅,院子裏黑燈瞎火的並沒有動靜。

    早知如此,該早些大搖大擺地出來,她這麼想着,將身上的大氅緊了緊,轉身就走。

    走出一大片連綿官舍,很快就上了長安街。

    此刻華燈初上,路人摩肩擦踵,各式小食的香味,與脂粉薰香混作一處。明明已是秋末冬初,鬧市中炙火搖扇,一派熱鬧。

    這一陣子清冷慣了,猛地闖入這一片喧囂之間,桐拂竟有些不慣。她將大氅的帽子兜上,面目掩在暗處。身後的人,她自然曉得是甩不掉的,只是不願被熟人瞧見,平白連累了人家。

    自從小五走後,她就一直心神不寧。淺這個忙,她不幫,其實也不算不講道義。但那襲赤焰般的戰袍,總在眼前獵獵不休,她竟沒法子揮去。

    至於怎麼幫,她更沒主意。那位林淺姑娘如今滿城晃悠,她上哪兒去找找着了難不成一直守在她身邊就算守着,自己當真打得過人家,撈得出人來

    此事與自個兒並非沒有關係,回回自己都在附近,邊景昭與金幼孜都親見過。而素紗禪衣,也曾莫名出現在自己院中

    金幼孜說得沒錯,外頭原本就有人盯着自己,欲致自己於死地。她從來也沒鬧明白究竟是得罪了什麼人而這些人之間又是怎樣的干係

    這麼想着,人已經轉到河道邊,瞧着前頭一個酒鋪,擡腳就走進去。出來的時候,她手裏多了一壺酒,晃晃悠悠拎着就往河邊去。

    此處河道寬敞,渡口繁忙,大大小小泊着十來個舟子。

    她看了一圈,將面紗戴了,挑了個樣貌陌生的船家,徑直走上前。

    人未到,手裏的小酒壺已塞進那船家手裏,她笑着招呼,“千篙撐船一篙岸,船家辛苦。”

    那船家見那壺酒,又聽這一句,頓時笑呵呵道:“沒看出來,小丫頭也是河道上混的,謝了謝了。有什麼要問的,只管說。”

    桐拂笑嘻嘻問道:“如今這水妖作亂,可擾了生意”

    “水妖哪兒來的水妖人作起惡來,比那妖孽兇殘”船家坐在船頭灌了一口酒。

    “京師水道一向太平,懿文太子還是皇帝的時候,這惡徒就出來害人。如今總算不打仗了又冒出來,專害柔弱女子,算是個什麼東西若落在我手上,定將他五花大綁捆了,扔江裏去餵魚”說着他就往那河道里啐了一口。

    “除了那素紗女子,可有人瞧見別的”

    那船家擡眼瞅了瞅她,“這話,兵馬司和錦衣衛都問了好幾回,小丫頭也是辦案的”

    桐拂在他身旁坐了,塞了幾塊碎銀在他手中,“有個被擄去的姑娘,我識得。外鄉人,之前在京師孤零零的。她曾救過我,我豈能袖手旁觀。”

    那船家將碎銀遞還給她,“都是河道上的,我已經喝了丫頭的酒,這銀子我不能收。小丫頭古道熱腸,我便與你說一說”

    一番話,竟說了一炷香,自那船上下來,桐拂只覺亂亂紛紛,更沒了頭緒。順着長街、巷道走了不知多久,身上越來越冷。再擡眼,竟看見問柳酒舍的招牌。

    此處看過去,酒舍裏的熱鬧與從前一般,時時看見劉娘子前後張羅的身影。

    正打算轉身離開,瞧見一人拎着食盒自酒舍裏出來,正是金幼孜。他人到了外頭,還特意停下,將那食盒掀開一角,把裏頭的東西放穩。

    桐拂瞧得清楚,裏頭是一個湯盅。

    他走出去沒幾步,就被人喚住,那女子到了他身前桐拂才瞧清楚是江月。

    二人說了什麼,桐拂這裏聽不見,末了瞧見金幼孜將手中裝着湯盅的食盒遞給江月。江月接過,笑意更濃。二人又說了一陣子話才分開,江月手挽着食盒嫋嫋婷婷地走遠了。

    不曉得何故,桐拂就想到了明書。這事,該不該問問金幼孜再轉眼,他居然不知去向,酒舍前熙熙攘攘,哪裏還有他的影子。

    站了這麼一會兒,她覺得身上愈加冷,手腳冰涼,索性轉身往來路去。

    沒走多久,聽見前頭一陣熱鬧。她踮着腳勉強看見一隊人馬,正浩浩蕩蕩往這裏過來。

    爲首的女子雖戴着帷帽佩着面紗,但舉止灑脫笑聲清朗,隔着人羣都聽得清楚。

    桐拂立刻認出那就是淺。只不過這般排場,錦衣裘馬前簇後擁的,指望將那水妖引出來看得她是哭笑不得。

    那一行人招搖前行,桐拂跟着走了一段,瞧見他們轉入略爲偏僻的水道,紛紛下馬。淺不知在前頭說了什麼,那些人牽着馬四散開,而她自個兒只帶着一個侍女一個侍衛,循着河道邊的石欄杆往水巷中走去。

    淺今日大袖圓領花冠裙襖,桃紅紗地彩袖花鳥紋披風,發間釵玉玲瓏,步搖金澄澄。窈窕身姿被她身後兩盞燈籠映得,華美不可言述。

    桐拂暗忖,這林淺在北平時,英氣直率時不時顯出一股潑辣勁兒來,與眼下的模樣完全是兩個樣子

    河邊的石道很窄,桐拂自然不便跟在後頭,擇了隔着一溜商鋪的巷道邊走邊瞧。那三人的身影時不時被商鋪廬舍遮了,不過很快又出現在下一個巷口。林淺一路說笑不停,桐拂這麼跟着倒也不難。

    眼見着前頭是一家酒鋪,說書人不知說着什麼,引得酒客大聲鬨笑叫好。也就這麼一錯神亂哄哄的功夫,桐拂再往河邊看,就沒看見林淺的身影。

    她緊走幾步穿過窄巷到了河邊欄杆處,瞧見河裏一人正在撲騰,燈籠被扔在岸上,明明滅滅間隱約看得出是那淺。

    原本在岸上慌了手腳的侍女和侍衛,此刻也跟着撲通撲通跳入水中。

    桐拂心裏罵了一句糊塗,此時不去尋人來救,自己跳進去做什麼當下也顧不上其它,將身上大氅扯了扔在一旁,躍入水中直往淺身旁游去。

    眼見着到了兀自在水中掙扎的林淺身後,桐拂從後頭將她的一隻手腕捉住,“林淺是我,莫慌”

    待將她扯到身旁,看清了她慘白的臉色,桐拂大喫一驚,這壓根不是林淺。

    “我不是快快救大小姐”那女子張皇地指着桐拂身後。

    桐拂扭頭看去,方纔跳下水去侍女模樣的女子,哪裏還有影子,水面只餘了數圈漣漪激盪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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