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寧神色惶惶地站在邊上，“尤大壯同學……”
尤大壯不想理他，自己扶着牆踉踉蹌蹌地進了手術室。
尤父一動不動地躺在手術檯上，臉上的血跡已經清洗乾淨，白得就像周遭的牆壁，一點兒血色都沒有。
尤大壯的心就像被扔進了攪拌機。
疼！
疼到眼淚涌出來，打溼了整張臉，她都沒有半點察覺。
相依爲命了十八年的父親，馬上就要離開這個世界……
永遠地離開她！
從此以後，再不會有人嘮叨她關心她教育她，更不會有人給她說——在家裏，老爸捨不得你受一丁點委屈，在外面，要是誰敢欺負你，老爸跟他拼命。
有什麼事情給老爸說，天塌了老爸給你頂着！
“爸！”尤大壯撲騰跪到地上，抓住尤父的手，哭着喊道，“爸……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尤父聽到女兒的聲音，微微睜開眼睛，扭頭看過去，乾裂的嘴脣蠕動：“大壯……大壯……我的女兒……”
他心中清楚自己什麼狀況，只是不捨——
“爸，我在這兒！”尤大壯跪着往前幾步，“我在這兒！”
尤父伸出另隻手，艱難地摸上尤大壯的頭，眼裏一片溼潤，“女兒啊……你長大了……”
“不要……我不要長大……”尤大壯拼命搖頭。
“長大了……就不能孩子氣了……”尤父無力地笑着，“以後要好好的，爸在天上看着你……”
“爸，不要說這些，你會好起來的……”
“嗯，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尤父拍上尤大壯的手背，“這話也是跟你說的……”
“爸，我不知道可，求你不要離開我。”
“大壯，爸也捨不得你，”尤父眼角滑出一滴淚，“我可憐的女兒啊……爸走了以後，就只剩下你一個人……不過還好有小萌跟小玖，你們三個要好好的……還有……”
尤父的聲兒越來越小，幾乎已經聽不到。
尤大壯從地上爬起來，俯身下去到他耳邊。
“還有孫寧……是個好孩子，但是……”尤父拼盡最後的力氣說道，“他那個母親……我怕你受罪……你要好好考慮……”
“嗯嗯，爸，我一定聽你的話。”
“乖女兒……”尤父輕輕地叫了尤大壯一聲。
也是最後一聲。
搭在尤大壯手背上的那隻溫暖的大手，終究還是無力地滑落到牀上。
尤父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尤大壯心跳爲之一止，整個人都怔住了。
甚至忘了自己還在哭，嗚咽聲都憋在了肚子裏。
死死地盯着已經閉上眼睛的尤父。
她輕輕地推了下，小心地喊着：“爸？你睡着了嗎？”
迴應她的只是一片死寂。
尤大壯反應過來，撲上去一把抱住尤父，所有的悲痛衝破喉嚨，失聲痛哭起來。
守在手術室外面的孫寧聽到哭聲，一個趔趄跌坐到地上，面如死灰。